殷睿一出現,圍攻的便衣警察便有些惴惴不安,有人湊近他身邊有些心虛的說,“我們不打算現身的,但是怕她跑了,沒辦法,所以才……”

殷睿沒說話。

七名便衣警察麵麵相覷,頭兒下了死令沒有他的命令,不準現身打草驚蛇,但是剛剛情況太緊急,唯恐到手的犯人跑了,他們才迫不得已現身阻攔。

梵音淡淡望著殷睿,不同於兩人相處時他鄰家大男孩的形象,此刻的殷睿眉間的肅穆濃鬱陌生,清秀的臉上有莊嚴的冷靜,他看了她許久,什麼也沒說,公事公辦的抬手,“帶走。”

梵音警惕的左右看了看。

警員們端著槍緩步靠近她。

似是確認了沒有迴旋的餘地,她放棄了掙紮,被那些警員一把擒拿住了胳膊,擰向後背,戴著了黑色的頭罩,推搡著往火車站外去了。

車子開行了很久,彷彿是在趕路,吃、住、睡都在車上,哪怕要上衛生間,也有警員寸步不離的跟隨,定時有人給她拿水和食物,除此之外,她便被鐐銬鎖在車內,頭上戴著黑色的頭罩,分不清白天或黑夜,她基本沒有聽到殷睿的聲音,身邊間歇出來看押的警員的閑談聲。

“這次咱們重案組,也算是揚眉吐氣一回了,你沒看到旁邊的刑事偵查科,天天都什麼眼神兒看我們。”一人抱怨。

另一人似乎在抽煙,“得了吧,上麵專門為了這起案件抽調精幹力量成立重案組,特權都授給我們了,七年搞不定一個女人,誰瞧得上咱們,這不養了一幫廢物麼。”

“這要是換做其他案件,上麵也不會這麼重視,頌梵音是什麼人,戴昱的情婦,上麵也怕再扯出個什麼事情。”

短暫的沉默之後,有人感慨的說了句,“咱們追蹤七年都沒搞定,殷睿調來咱們組不到三個月,就把人給追蹤上了,不愧是咱們係統裡的黑馬啊。”

“廢話,沒兩把刷子怎麼可能這麼年輕就坐上了副局的位置,還能做重案組的組長?你以為那個位置誰都能坐?美國FBI出來的,要顏值有顏值,要學曆有學曆,要閱曆有閱曆,越級調動都是正常的,誰讓人功勳赫赫了,破獲了大大小小的案件上百起,為國家挽回了多少損失,上麵當然重視他,你說說,有誰能盯著同一個性愛影片連續看一個月?咱們最多看了幾十次找不到線索就算了,他能盯著一個線索影片看個千八百遍的,就衝這個勁兒,咱們心服口服。”

“我聽說他本是要被調去省廳任職的,但是他好像對戴昱的案子很感興趣,便自動申請接手這起案子,上麵不放人,但他堅持要來首京,不到三個月就抓到人了。”

“搞不懂啊,明明是要逮捕頌梵音的,為什麼後來他不讓咱們抓頌梵音啊,在等什麼啊。”

“……”

一陣小聲議論過後,是各司其職的死寂。

麵包車趕了兩天兩夜的路,將重刑犯頌梵音秘密遣送回首京。

梵音的身體已經到達了疲憊的極限,可是警員將她丟入審訊室後,便又是長達將近十個小時的審問,刺白的燈光直直的照著她的眼睛,讓眼白布滿了疲憊的血絲。

無論那些警員是拍案而起,大喝不止,恐嚇威脅,還是循循善誘,有理有據,心平氣和,她皆是低著頭一言不發。

最終有警員急了,猛的拍了一下她的額頭,迫視她揚起頭來,說,“你早日招供!爭取減刑!到底是怎麼越獄又是怎麼從醫院劫走顧名城的!同夥在哪裡!顧名城在哪裡!”

梵音麵無表情的低眉,閉口不言。

二十多個小時轟炸式的審問,全然沒有給她半分休息的時間,一般的嫌犯的情緒會到達崩潰的邊緣,此刻多半會吐露些什麼,但是梵音的嘴像是鋼鐵,無論怎麼撬都撬不動。

那些警員徹底沒辦法了,最終第二日破曉時分,殷睿緩步推開了審訊室的門,在她對麵坐下,兩人之間隔著一張桌子,和一片刺眼的燈光。

他穿了製服,戴著莊嚴的警帽,麵色冷靜,全無半分笑意,桌子上攤開了一個筆記本,放著一支鋼筆,他隨手翻看了兩眼,沒有任何有價值的口供。

他這人沒什麼愛好,就喜歡破案,越離奇越邊緣越豔麗越複雜越感興趣。他不抽煙,但是想問題的時候,會低頭撫摸高挺的鼻樑。他不喝酒,但是會依賴碳酸飲料。也沒什麼不良嗜好,無非是為了節省時間,吃飯太快,太燙。

哦,還有一個習慣,會把工作和生活分的很清。生活中他是不拘小節的鄰家哥哥,工作中,他是一絲不苟,公私分明的辦案人員。

誠如此刻,他盯著梵音看,不深情,卻專注,似是在分析梵音此刻的心理狀態,他微微低下頭,將手虛握成拳,輕輕放在鼻尖處,皺眉沉思許久,他說,“是不是很累了?”

梵音低著頭無動於衷。

殷睿抬頭看她,“你似乎一點也不意外我的身份,我是哪裡露出馬腳了麼?”

梵音依然不回答。

殷睿說,“你這起案子有很多疑點,咱們交換,你告訴我哪裡露出了破綻,我告訴你,怎麼從這裡走出去,無罪釋放。”

梵音始終如雕塑般僵硬的身子忽然動了一下,她終於有了反應,緩緩抬起頭,刺眼的白光直直的照射在她的眼睛裡,那是用來拷問犯人的戰術,強光,長時間,高強度的審問,會讓疲憊到極限的犯人崩潰的招供。

許是那光線太過刺眼,梵音微微眯起眼睛,有水從眼眶淌了下來,她確信那不是淚,隻是太過疲倦,眼睛對強光的抗議。

刺白的燈光下,殷睿清秀莊嚴的臉朦朧的看不真切,但是眉宇間的肅穆那麼明顯,那是與大拿全然不同的陌生凝重,她在心裡有了明確的答案,他不是他。

大拿死了,再也再也不會回來了。

“啪嗒”一聲,殷睿拍了一下強燈的燈罩,將燈拍低了頭,強光避開了梵音的眼睛,他說,“做麼?這個交易。”

梵音淡淡看著他,沉默許久,她沙啞開口,“1、警察對你放行。2、你的手上有厚厚的繭,我試過我的槍,常年拿槍的人手掌和中指的那幾個位置才會磨出繭。3、你揹我的時候,手有意撫摸過我的腰,你知道那裡有槍。4、很簡單,小苔半夜說夢話的時候,提到過你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