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拎著裙裾緩緩走了進去,殿內正中央供奉的檀香木質自在觀音像,為鬆讚幹布所依本尊,屬布達拉宮的稀世珍品,尚有合金質的六麵閻羅王等許多珍貴的佛像和佛塔。

這充滿莊嚴的佛家重地,震懾的她寸步難行,這一身的罪孽負重的讓人喘不過氣來,身背了多少條人命,害的多少個美滿的家族前途盡毀,又為了自己的希望之光,掬滅了多少他人頭頂的燈火。

她虔誠的跪拜在殿內的藏毯上,磕了一個長頭。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五陰熾盛、求不得。

求不得不生;求不得青春;求不得健康;求不得永生;求不得團聚;求不得解脫;求不得清明。

求,就是欲。求不得,便是苦惱。

她無欲,但有所求。

不求洗盡這一身罪孽,亦不求佛祖原諒她的妄為。

隻求往後的每一步都能讓仇人血債血償,誰逼得她家破人亡,她亦讓他闔家離散,往後的路途要惡,便惡到底。送佛,便送到西。

“佛祖,你且閉著眼睛。”她低低說了一句話,再一次虔誠的伏地叩首。

殿外傳來淩亂的腳步聲,大波的旅者似乎被導遊引導著往這座宮殿而來。

“頌梵音。”身後有低低的男聲傳來。

梵音下意識回頭,往門外的院內看去。

忽然那麼一大波的旅者從外麵湧了進來,有人抬著一塊從商販手裡購買的高仿匾額抱怨著走了進來,那匾額巨大,遮住了梵音半數的視線,什麼都沒有看到,她轉回頭,拉緊紅頭巾,起身匆匆離開。

可是匾額被人抬開後,溫颯寒白皙俊美的臉緩慢地從匾額後出現,陰沉沉的冷,剛剛殿中裹著頭巾的女子,暮然回首時,那一眼萬年的眼神,淡漠如水的容顏,不是頌梵音,又是誰!

他尋著殿門一角的紅色身影,大喝一聲,“頌梵音!”

這一次,梵音確切的聽到了有人在喚她,而那個聲音,彷彿從阿鼻地獄中來,不是溫颯寒,是誰!

梵音臉色白了幾分,沉下眉眼,快步走出甬道,往人流擁擠的地方走去,步子越走越快,最後跑了起來,她怎麼會想到溫颯寒居然也來了西藏!

是憤恨,是怨憎,是仇視,還有淩然的殺意,她忽然止了步子,猛的回頭。

溫颯寒大步流星的從甬道裡走了出來,眉眼陰沉。

他迎麵而來。

梵音的胸脯一起一伏,父親和母親上吊的那一幕,大拿烈火中翻滾的一幕,那些畫麵交錯的腦海裡,絞的腦殼生疼,胸腔內似碎裂開來,她忽然大口大口的喘息,利落的從身後的腰帶荷包底下,掏出了貼身的手槍,遙遙的對準了他。

溫颯寒猛的止了步子,他眼底有霜。

整整找了她七年,惱了她七年,唸了她七年,想了她七年,仍然不承認愛她,無非是沒睡夠這具沒有矽膠味兒的緊致身體,沒看夠這張幹淨高階的臉,沒玩夠這副自由自在的靈魂,沒馴服這顆充滿野性而又狡猾的心!

七年未見,再相見,便這幅兵戎相見的模樣。

溫颯寒看她許久,這張臉還是記憶中的那張臉,隱藏的紅色的頭巾下,露出野性難馴的殺意雙眸,心髒無端被撞擊了一下,他忽然挑眉,“你敢?”

身畔旅行的人們看見這幅拔槍的景象,短暫的詫異寂靜之後,緩緩向後褪去,有一人尖叫之後,便有更多的人尖叫。

溫颯寒沉目,大步往梵音的方向走去。

梵音扣動扳機,冷靜地瞄準了溫颯寒心髒的位置,毫不猶豫的便開了一槍。

這一槍出去,無非他死,她亦入地獄。

什麼血債血償,什麼感同身受,什麼讓他亦家破人亡,都抵不上看到他的這一刻,那滔天恨意如悶雷滾滾炸過心頭,來的強烈,失了理智,視死如歸。

“嘭”的一聲槍響,擁擠的人流尖叫聲四起,紛紛抱著頭往旁邊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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