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氣呼呼地從書院離開了,今天她的老師給她好好上了一課什麼叫做胡攪蠻纏。

儘管祁雲舟的理由看起來無懈可擊,但是小公主對於這種事先不約定規則,然後最後在這種稀奇古怪的地方進行反擊的手段極其不齒。

即便是她在欺負弟弟的時候,也不會拿這種無厘頭的手段當作武器。

“殿下回宮了嗎?果然還是小孩子啊。”

祁雲舟無奈一笑,他並非執著於勝負之人,學問做到這個程度,能看開的基本看開了,輸贏對他來說已經沒有太大實際意義,這也是羅夫子鄙夷自己這個弟子的理由之一。

所以剛才那所謂的馬車難題,還真不是祁雲舟信口胡謅來搪塞小公主的,世界上不合理的問題多了去了,他也沒有無聊到要去和這樣小的孩子探討什麼是正義,什麼是公平。

說實話,要讓作為大人的祁雲舟公開和人討論這種東西,多少還是會讓他感到幾分羞恥的,在皇城腳下和別人談公平,與說夢話有何差異。

“你可以出來了。”說話間,祁雲舟看向了書房的一角,下一秒,不起眼的書櫃像是門扉一樣被輕輕推開,皇甫小媛從中走了出來。

明明是教書育人的地方,但這座書院裡藏著的無數機關密道,即便是讓錦衣衛看了恐怕都會歎為觀止。

“我不能在外面待太久,會給那些人添麻煩的。”皇甫小媛的神情還算平靜,只是言語有些催促的意思。

的確不能算太久,也就不到一個月的時間,祁雲舟心說如果換成其他宮中人,這時候不說人頭落地恐怕也早就倒大黴了,不愧是皇帝的心中人,當真是旁人比不得的。

“你要的東西。”祁雲舟拿起了放在桌上的聖旨遞了過去。

皇甫小媛看完之後,眉頭緩緩緊鎖:“這是不是有哪裡不對,我不記得皇甫家有什麼.”

說著,皇甫小媛的話頭猛然一滯,緩緩收縮的眼瞳代表著她好像意識到了真相。

祁雲舟注視著屋外的山石流水,一時間空氣裡只剩下冬日流水的滴答聲。

“我早說了,你知道真相也沒有什麼意義,難不成你還想說當年她做的所有事情都可以用一句‘逼不得已’搪塞過去嗎?”

祁雲舟的話換來了一道冰冷的凝視,但他的回答卻仍舊平淡地猶如陌生人:“承認吧,有些人就是天生的惡徒,即便沒有這道聖旨,那個人也不會甘於平凡。”

“那我呢?我究竟算什麼?”皇甫小媛希望得到一個答案,可惜祁雲舟能做的只有默默搖頭。

對方從一開始就找錯了人,即便知曉且見證了一切,祁雲舟仍舊是一個旁觀者,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那麼一個能夠理解當年那個人的存在,那必然是皇帝。

皇甫小媛真正應該找的人是陸寒江才對,只是她到底是不清楚皇帝和她姐姐的同樣的人,還是不願意承認這一點,那祁雲舟就猜不透了。

“所以,當年那道聖旨還真的和你有關係?”

南方的秋天還沒有結束,帶著絲絲涼意的清風拂過這片湖泊,入眼的一抹翠綠彷彿幻影,這裡彷彿是與世隔絕的世界,連冬日的凜冽都無法觸及。

阿繡放下了船杆,讓小舟停在了湖心的位置,舟上擺著一張小桌,另有一壺熱茶與煮茶用的小爐。

乍看之下是十分愜意的一幕,只是小舟上的人恐怕未必會這樣想,負責乘船的阿繡暫且不談,起碼孟淵應該不是自願上了這艘船的。

自從被對方強硬帶離京城之後,時不時阿繡就會突然“發作”一番,或是將孟淵拉起來強行打一場,或是拉著他莫名其妙跑到這樣的地方來。

孟淵其實心裡知道,對方這是在擔心他,擔心他因為這麼多年憋著心中的一口氣散了,整個人會直接垮掉,這樣的例子並不少見,即便是強如絕頂高手,一旦心氣散了,人也就差不多完蛋了。

只是面對阿繡的提問,孟淵卻下意識地選擇了迴避:“.我們這樣走了,也不知道小妹會不會擔心。”

錦衣衛作為江湖幕後最大的黑手,情報工作永遠都是第一位的,更何況是天子腳下的京城,所以峨眉派在京城設有眼線這件事孟淵一直都知道。

孟淵不但知道這件事,還默許了對方那些鬼祟的動作,那位峨眉蘇掌門的想法他或許知道,或許即便知道也會裝作不知道,終究是當年自己犯下的過錯,他也不會為自己辯解什麼。

“找不到正好!”阿繡聞言狠狠瞪了孟淵一眼,這老傢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被揭了傷疤的她忍不住譏諷道:“你倒是懂得記掛人家,莫非孟大人還想著享齊人之福不成?”

這話由阿繡來說叫外人看了決計不會覺得半點不妥,也不知是京城的風水養人,還是那峨眉絕學確有獨到之處,多年過去,阿繡容顏不衰,一如雙十年華的姑娘。

反觀孟淵,如今已是兩鬢斑白垂垂老矣,兩人站在一處,莫說是父女,便是說祖孫也大有人信。

“說什麼笑話呢。”孟淵乾笑兩句,倒是不再敢往下接茬了。

阿繡冷哼一聲,隨後凝眸道:“說老實話,即便真的有這麼一回事,倒也不至於叫人太過驚奇,畢竟那是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