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山谷驚鴻，狹路紅顏

雲城，校場。</br>秋風捲起塵土，帶著肅殺之氣。</br>一營士兵，佇列整齊，肅立待命。</br>他們的盔甲樣式不一，眼神各異。</br>一部分是跟隨周允、陳默從朔州殺出來的老弟兄，目光銳利，殺氣內斂。</br>另一部分，則是新近從降兵營挑選出來的，臉上還帶著一絲忐忑，但更多的是渴望證明自己的急切。</br>陳默站在佇列前方，身披鐵甲，手按刀柄，如同一座鐵塔。</br>周允走了過來。</br>他今天沒穿王袍，只著一身輕便的玄色軟甲，襯得身姿愈發挺拔。</br>沒有多餘的儀仗，只有幾個親兵跟在身後。</br>他走到隊伍面前，目光平靜地掃過每一個士兵的臉。</br>沒有訓話，沒有動員。</br>他的眼神，就是最好的命令。</br>“陳默。”</br>“末將在！”</br>陳默上前一步，抱拳躬身。</br>周允看著他，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每個士兵耳中。</br>“目標，黑風寨。”</br>“要求，三個字：快，準，狠。”</br>“快，是兵貴神速，不給他們反應和串聯的時間。”</br>“準，是精確打擊，直搗黃龍，擒殺首惡王有城。”</br>“狠，是對負隅頑抗者，絕不留情。殺一儆百，敲山震虎。”</br>他頓了頓，視線轉向那些新編入的降兵。</br>“這一仗，也是給你們看的。”</br>“跟著我周允，守規矩，有功賞，有肉吃。”</br>“三心二意，或者還念著舊主，黑風寨就是下場。”</br>“聽明白了？”</br>“明白！”</br>回答的聲音不算整齊，但足夠響亮。</br>周允看向陳默。</br>“新兵第一次實戰，注意控制傷亡。老兵帶新兵，把戰術協同打出來。”</br>“我給你的時間不多，慕容軒的大軍，已經在路上。”</br>“我們需要一場乾淨利落的勝利，來穩定後方，震懾宵小。”</br>陳默重重點頭。</br>“主公放心！保證完成任務！”</br>周允拍了拍他的肩膀。</br>“去吧。”</br>“末將告退！”</br>陳默轉身，拔出腰刀，向前一揮。</br>“出發！”</br>隊伍開始移動，腳步聲整齊劃一，帶著一股決絕的氣勢，向東南方向開去。</br>周允目送隊伍遠去，直到消失在城門之外。</br>一個親兵隊長上前。</br>“主公，我們回去嗎？”</br>周允搖搖頭，看向東南方向的山巒。</br>“帶上一隊人，跟我去周邊轉轉。”</br>“陳默去剿匪，我們也不能閒著。”</br>“實地勘察一下地形，驗證一下情報，總沒壞處。”</br>“順便看看，那些新‘朋友’，是不是真的那麼老實。”</br>“是！”</br>山路崎嶇。</br>周允騎在馬上，帶著二十餘名精銳親兵，緩步前行。</br>他們都換了尋常獵戶的打扮，收斂了軍中煞氣。</br>離開雲城已經有半日，沿途經過幾個村落，都顯得很平靜。</br>慕容軒大軍將至的訊息，似乎還沒傳到這些偏遠的地方。</br>或者，傳到了，但普通百姓，還未感受到那份沉重的壓力。</br>行至一處山谷入口，前面隱約傳來喧鬧聲。</br>還有女子驚慌的呼喊。</br>周允眉頭一皺，做了個手勢。</br>親兵們立刻散開，悄無聲息地向谷內摸去。</br>周允翻身下馬，也跟著潛行過去。</br>撥開前面的灌木叢，眼前的景象讓他眼神一冷。</br>谷地中央，一塊平坦的草地上。</br>四五個穿著破爛皮襖，手持砍刀的漢子，正圍著一個年輕女子。</br>女子揹著一個半滿的草藥簍，荊釵布裙，容貌清秀，此刻卻滿臉驚恐，手裡緊緊抓著一把小巧的藥鋤，色厲內荏地喊著。</br>“你們……你們別過來！光天化日，還有沒有王法了！”</br>一個滿臉橫肉的山賊嘿嘿直笑。</br>“王法？”</br>“在這山裡，老子就是王法！”</br>“小娘子，別掙扎了，乖乖跟哥哥們回去，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br>另一個山賊試圖去抓女子的胳膊。</br>女子尖叫一聲，揮舞著藥鋤格擋。</br>“滾開！”</br>周允眼中寒光一閃。</br>不等他下令，身邊的親兵已經如同獵豹般竄了出去。</br>刀光閃爍！</br>慘叫聲幾乎同時響起！</br>那幾個山賊根本沒反應過來，就被放倒在地。</br>動作乾淨利落，沒有一絲拖泥帶水。</br>周允這才從灌木後走了出來。</br>親兵們迅速處理現場，檢查有無活口和同夥。</br>周允走到那女子面前。</br>女子驚魂未定，看著突然出現的周允和這些出手狠辣的“獵戶”，一時間有些發懵。</br>她手中的藥鋤還緊緊握著，警惕地看著周允。</br>周允儘量讓自己的語氣溫和一些。</br>“姑娘，沒事了。”</br>“你有沒有受傷？”</br>女子這才回過神，上下打量了周允幾眼。</br>眼前的男人，穿著普通的獵戶衣服，但氣質沉穩，眼神銳利，剛才那幾個同伴出手，顯然訓練有素。</br>絕非普通山民。</br>她定了定神，放下藥鋤，對著周允福了一禮。</br>“多謝……多謝壯士出手相救。”</br>“小女子楊依依，是附近方村的村民，進山採藥，不想遇到了這些歹人。”</br>她的聲音清脆，帶著一絲劫後餘生的微顫，但條理清晰。</br>周允點點頭。</br>“楊姑娘，這附近不太平。”</br>“黑風寨的山賊，還有些散兵遊勇，時常出沒。”</br>“你一個女子，獨自進山太危險了。”</br>他看了一眼天色。</br>“這樣吧，我們正好要回雲城方向，你跟我們一起走，送你回村，或者去雲城暫避。”</br>楊依依抬起頭，看著周允。</br>他的眼神很平靜，沒有絲毫雜念，似乎只是在陳述一個穩妥的建議。</br>但她搖了搖頭。</br>“多謝壯士好意，不過不用了。”</br>“我家就在附近，而且家裡還有病人等著我的藥。”</br>她彎腰撿起散落在地上的幾株草藥，仔細擦去上面的泥土放回藥簍。</br>動作很熟練，也很鎮定。</br>周允有些意外。</br>這女子，膽子倒是不小。</br>“你確定？”</br>楊依依再次點了點頭，語氣堅定。</br>“壯士救命之恩，依依沒齒難忘，日後定當報答。”</br>“告辭。”</br>說完，她背起藥簍，再次對著周允施了一禮，然後毫不猶豫地轉身，向山谷深處走去。</br>背影纖細，卻透著一股倔強。</br>周允看著她的背影，沒有說話。</br>親兵隊長走了過來。</br>“主公，要不要……”</br>他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br>周允搖搖頭。</br>“一個採藥女，沒什麼威脅。”</br>“而且，她說的對，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br>他抬頭看向雲城方向。</br>“慕容軒的大軍，不會給我們太多時間。”</br>“走吧，回雲城。”</br>他翻身上馬，帶著親兵，向雲城方向馳去。</br>只留下楊依依的背影，漸漸消失在山谷的陰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