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是這個國家病了(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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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藤正男的魂魄在上杉宗雪的引導之下分離,象徵著靈魂意志的“魂”逐漸消散,象徵著靈魂原力的“魄”則被上杉宗雪收入右手內的天青色寶石中。
蒼老的靈魂親眼目睹了上杉宗雪說清事實之後盡是滿足之色,老人似乎絲毫不在意自己的兒子要蹲多少年監獄,孫子會不會有人照看,這些事他都不關心,他唯一憤恨的就是兒子兒媳住他的房子,花他的國民年金和厚生年金,居然敢不聽他的話,居然敢和堂堂父親對抗!
在開始失能之前,遠藤正男從來都是家裡絕對的主人!
可隨著身體出了問題,老人意識到自己沒法再像以前一樣掌控兒子兒媳了,從一件小事中,遠藤正男感覺到了深深的恐懼。
兒媳,開始買自己喜歡吃的菜了!
而專門挑選兒子兒媳討厭的菜,以家主的身份命令他們硬吃下去,這可是能讓遠藤正男為數不多露出真心笑容的愛好。
恐懼失去控制,恐懼自己的地位下降,恐懼被當做負擔。
越是失去控制力,就渴求展現自己的存在感,越要展現自己還行,還能。
最終,一切都走向了不可收拾的結局。
【所以,說到底,你們這些年輕人,根本就不可能理解我曾經為了這個家庭,為了養活他們吃了多少苦,我當時為了養活一家人,每天干十幾個小時,手上水泡破了又破,不都是為了他們麼?】
在靈魂消散的最後,老人充滿著不屑地回答了上杉宗雪的疑問:【身為子女,向父親獻出一切是第一的,如果不能這樣做的話,那麼這樣的子女也沒有存在的必要!】
老人心滿意足了,留下了沉默的上杉宗雪,他真想一巴掌甩在這老鬼臉上。
沒有真正到這個年齡體會到身體失能的痛苦,他很難共情到老人不斷地折磨子女幕後具體是什麼心境,但毫無疑問這是個老畜生,只想著自己。
魄之力不斷湧入,天青色的寶石越發明亮,一段簡短的訊息傳入上杉宗雪的腦海中。
這是一個類似契約的法則,每一個留有深厚執念的靈魂將會在塵世停留一段時間,如果上杉宗雪能夠超度他們,那麼就可以得到亡者遺留下來的“魄”。
魂魄魂魄,魂代表著人的意志,魄則是魂用來驅動身體活動的力量。
至於超度,並不代表上杉宗雪一定要完成亡者的心願或者滿足他們的要求,上杉宗雪要做的就是透過與亡者對話點出事實,把真相公之於眾,這是隱藏在寶石中的契約法則決定的,亡者若是心有執念想要澄清,便無權拒絕上杉宗雪的對話,同樣,亡者提供了情報,上杉宗雪就必須超度他們。
男主人已經認罪,民事案件升級為刑事案件,警察就有了申請司法解剖的理由,上杉宗雪和大河內教授準備返程。
上杉宗雪還在收拾著東西,大河內教授乾癟的聲音已經從他身後傳來:“第一次驗屍,你是怎麼知道腰帶是兇器的?”
“額……”即使是背對著大河內教授,上杉宗雪依然可以感覺到老教授洞若觀火的目光:“其實是……勒痕的形狀和腰帶很像,遠藤先生的神色一直很怪,而且他一直有扶腰的動作……”
大河內教授對上杉宗雪略有些蹩腳的回答沒有回應,他深深地看了上杉宗雪一眼,沒有再說什麼。
大河內教授下垂眼皮和厚重眼袋中蒼老凌厲的眼神僅僅出現了一瞬間,又恢復了他全程古井無波的狀態。
見老教授依然一言不發,上杉宗雪稍作思考,嘗試性地問道:“教授,你是不是已經發現了問題所在了?”
“…………”大河內教授聞言抬頭看了上杉宗雪一眼,卻又默默地低下頭繼續收拾東西,等到工具全部收納好了,他乾癟地說道:“你這樣做,害了這個家庭,你知道麼?男主人會因為故意殺人被判至少十五年,女主人會因為從犯被判至少五年,這個後果,你考慮過麼?”
聽到教授這麼說,上杉宗雪心裡有些不是滋味,這個問題他問過了遠藤正男的死魂,老人卻給予了激烈的讚許回答。
看來有的時候父子之間並不只是有親情,還有可能是互相折磨互相索取的怨仇,是彼此厭惡的結合體。
“教授是覺得我做錯了麼?”上杉宗雪接著問道,他自己也有點動搖。
“不,上杉君,我支援你的做法。”大河內教授卻又予以了否定:“正如你所說,具體的情況如何,犯人犯案有什麼隱情,判決如何考慮,這不是我們作為法醫應該考慮的事情,一旦代入感情,就偏移了我們職責。”
“作為法醫,我們所要做的就是把事情說清楚。”大河內教授說到這裡頓了好一會兒,良久才緩緩地說道:“你的驗屍毀掉了一個家庭,但這不是你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