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劉琳聽了之後,不但沒收住哭聲,反而更委屈了,“這能怪我嗎?要不是那個曲靈,我能打這個電話嗎?”

這裡頭怎麼還有曲靈的事情?唐建江當初將這個孩子送走之後,就下定決心,就當沒生過,從此不會再和她有所聯系。後來,張九鋼偶爾的信中會提一筆這個孩子的事情,他也當做沒看見,不聞不問。再後來,曲鐵軍去世,那孩子的養母也走了,就剩下她一個,張九鋼給他寫信的,問他能不能把孩子帶走,覺得孩子一個人怪可憐的。

唐建江尋思著,那孩子都十五歲了,正經不小了,自己十五歲的時候都參加革命工作了,有什麼可憐的?再說,孩子已經是曲家的了,即便是曲鐵軍去世,也還有曲家人在,怎麼也輪不到自家管。

聽說那孩子來了燕市,來就來唄,他也沒什麼感觸,後來請那孩子上門做客,一個普通的小輩而已,他也是該怎麼樣就怎麼樣。

不過看著那孩子亭亭玉立的,長得又好,他還是挺欣慰的。他大多數時間都待在軍區裡,偶爾回家,會聽見劉琳跟她說些對曲靈不滿的話,他也就聽一聽,過耳就忘。

卻沒想到,劉琳這次的事情也和曲靈有關。

他問:“這跟那孩子有什麼關系?”

劉琳索性不隱瞞了,將曲靈怎麼從她手裡拿到了二百塊,又怎麼利益交換,讓曲家照顧唐衛紅,還有她用房子拿捏自己,怎麼都不肯賣,還用言語羞辱自己的事情通通說了個遍。

“這孩子,是長歪了啊!都怪你,當初為了還你的情,偷偷把孩子抱走!她要是長在我身邊,怎麼也不至於是這樣!唐建江,都怪你!”

劉琳這一輩子,除了將剛出生沒兩個月的孩子偷偷從她身邊抱走時,從來沒有和唐建江發過這麼大的脾氣。唐建江這個人大男子主義,覺得男人就是家庭裡的一家之主,有著絕對的權威,他說的話就是軍令,就得執行。只要板著一張臉,人高馬大的往那裡一站,氣勢就十分壓人,讓人不自覺就要聽他的。

再加上劉琳的養尊處優,都來自於眼前這個人,她已經習慣了對方說什麼就是什麼。

唐建江經常不在家,她反而更加高興,山中無老虎,猴子就是大王。吃穿不愁,家裡的活也有人幹,勤務兵也會按月把唐建江的一部分工資交到她手中,他就越發對唐建江言聽計從了。

唐建江也是真生氣了,他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明明犯了錯,卻不認錯,非要強辯的人。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他連劉琳都不肯吐露的原因。

他將曲靈送人的事兒,不知道怎麼的,就被許多老家夥知道了。這事本也沒什麼不可說的,但是卻有人用開玩笑的語氣跟他說:“行啊,老唐,用親生女兒還人情,也就你能做得出來!”

用的是開玩笑的語氣,但卻是滿滿的嘲諷之意,這讓得意了一輩子的唐建江如何能夠接受?他不覺得自己做錯了,卻被別人這樣的嘲笑!

曲靈要是不出現,別人也不會知道還有這麼檔子事兒,他責怪曲靈,但曲靈根本不往他跟前湊,他想責怪都見不到人,就只能責怪劉琳,誰讓她沒事招惹曲靈呢,還把她叫到家裡來,她才是罪魁禍首!

劉琳自然不知道還有這層原因。越哭訴越覺得自己如今受這般委屈的根源就是唐建江,越想越覺委屈,覺得自己這日子過得真是太慘了。

養了曲靈這麼個狼心狗肺的女兒,把好好的一個小兒子也給帶壞了,跟家裡頭鬧騰著,還搬出去了,弄得她這麼大年紀了,受了一個毛丫頭的氣,還要遭個死老頭子的氣,想要整治個人也整治不成!

真是活活能把人憋囚死!

哭聲把唐建江煩得實在受不了,大聲吼她,“別哭了,叫保姆聽見,像什麼話!”見劉琳無視他,還在繼續哭,唐建江暴脾氣上來,抬手“啪”地砸在桌子上。

劉琳哭聲立時停住,腦袋抖著,開始打起嗝來,臉上淚痕未幹,看著好不可憐。唐建江卻一點憐香惜玉的心都沒有。如果是劉琳年輕的時候,這幅模樣叫梨花帶雨,他肯定會心軟的,可她都這般年紀了,還做這般小女兒的作態,就是面目可憎了!

他厭煩地說:“看看你這幅樣子!你要是再鬧,就別怪我不給你面子!”

這句話成功地嚇唬住了劉琳。從結婚到現在,劉琳最害怕對方說這句話,雖然到目前為止,她還不知道不給你面子到底是怎麼個不給面子法兒,但她不想知道。

她連忙擦幹淨眼睛,但打嗝卻不是那麼容易停止的。

瞧見老妻已經服軟,唐建江也軟和了語氣,說:“以後,咱們跟曲靈井水不犯河水,從此之後不往來就是了。”

劉琳點點頭,打了一聲嗝後,說:“好,可是你也要管管你的小兒子,他現在跟那個曲靈,比跟我,跟衛革衛紅還要親!”

唐建江已經許久沒有見過小兒子了,只是從勤務兵那裡瞭解了一點,知道他跟家裡鬧了矛盾,知道他搬出去住了。

這個小兒子,從小他就管束不住,樣樣稀鬆,吃啥啥不剩,幹啥啥不行。唐建江也想讓他當兵,結果人家死活不去,說受不了那個苦,要不是劉琳死命攔著自己,非用皮帶把他抽去軍隊不可。

“還不是你給慣的!”唐建江說著,“小時候我要打他,你不讓打,如今都快三十歲了,我還能打他嗎?他們願意來往,就來往吧,到底是血濃於水的兄妹。”

聽到血濃於水這個詞,劉琳就嗤之以鼻,但唐建江都這麼說了,她也沒反駁。說讓自己和曲靈井水不犯河水,她心裡頭始終還是過不去,心裡頭暗暗發誓,還是要讓曲靈吃到教訓的!

這會兒又聽說曲靈和楚瑞金關系非常好的樣子,自然極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