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中,又是兩道身影出現。

不,實際是三道身影。

只不過是兩人站著,還有一人卻被人揹在背上。

這人面如金紙,口鼻染血,眼看著像是出氣多進氣少,一幅虛弱至極的模樣了。

“崔、崔雲麒!”徐文遠一下子伸出手,驚訝地指向那人。

現場一片寂靜,濟川縣的學子們都看呆了,包括臨縣眾人,也都一致看呆了去。

片刻後才有人驚聲說:“他、他怎麼會傷成這般模樣?”

“太可怕了,原來闖陣求見周先生竟有這等危機!”

“我等未能入陣,原來竟是救了自己麼?”

“……”

議論聲轟然而起,嘈嘈雜雜,直如細浪層疊,翻滾著響在崔雲麒耳邊。

崔雲麒皺著眉,只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個深沉的夢魘中,他明明深知這是噩夢,在警告自己一定要醒來。可整個人卻又像是被無數重大山壓著,偏偏就是醒不過來。

直到無數混亂的議論聲中,有一道聲音焦急說:“陳敘,陳兄也入陣了,會不會他也受傷了?他怎麼還沒出來……”

聽到陳敘這個名字,崔雲麒豁地睜開眼睛。

也不知是從哪裡鼓起一股力氣,他大喝:“走!快走,子澄、鵬軒,快帶我走!”

溫子澄與鵬軒二人對視一眼,溫子澄遲疑說:“雲麒傷重,只怕不宜趕路……”

“快走啊!”崔雲麒怒目圓睜,口鼻之中竟又滲出血來。

溫、鵬二人頓時不敢再遲疑,鵬軒揹著崔雲麒便匆匆上了自己的馬。

先前滾落在林淵身上的兩人也正好被眾人拉起來了,他們臉上有著驚訝也有著恍惚。

眼見幾名同伴都要走了,二人顧不得方才的荒唐,只匆匆忙忙對著林淵拱手道:“對不住方才撞了兄臺,改日必報。”

話音尚未落,二人拿袖掩著臉,便是三兩步奔上了自己的坐騎。

“駕!”

幾人打馬便走,後方的濟川學子有人呼喊:“哎,諸位,這裡還有匹馬呢!”

原來是崔雲麒的那匹踏雪駿馬無人騎乘,還落單在那裡。這可是一等一的寶馬,比許多人的命都值錢,豈可輕易丟棄?

溫子澄騎在馬上拉了下韁繩,就要轉身來牽這匹馬。

恰好竹林邊響起徐文遠驚喜的聲音:“陳兄,是陳兄出來了!太好了……”

這邊,崔雲麒立刻爆喝:“走!馬不要了,快走啊。”

踏踏踏,馬蹄急卷。

陳敘猶然有些恍惚,他朦朧間只覺山川遠去,一回首,那白髮名士與瘦皮醜猴都消失不見了。

但聞耳畔竹葉蕭蕭,原來不知何時他又回到了山腳下的小竹林邊。

風吹來,人聲密集宛如滾珠跳躍。

山上的一切,不論是杯中盛月,還是那枯槁名士,都彷彿不過是幻夢一場。

尤似莊周夢蝶。

唯有右腿傷處,持續傳來的溫熱與舒適感,提醒著陳敘這一切並非幻夢。

他搖搖頭清醒過來,正好聽到徐文遠失望的聲音:“陳兄,你也不曾過陣嗎?”

陳敘一抬眼,這才反應過來徐文遠方才原來是在問他有沒有透過大陣考驗。

而陳敘剛剛經歷了時空的奇妙轉換,根本就沒注意到徐文遠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