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東西運進來不容易,但總有辦法。買東西花的錢也是他跟戰友借的,等獎金髮下來,再還回去。

但這些瑣碎細節沒必要告訴姜寧寧,除了邀功,只會叫她白白擔憂。

姜寧寧輕“嗯”一聲。

兩人大眼對小眼。

而後便是一陣無言與尷尬的靜寂。

這對明明生育有一對龍鳳胎的夫妻,並不是那麼熟稔。

喔喔喔——

沉默的時間有點長,濃墨的夜色中不知道誰家公雞忽然打了鳴。

霍東臨身高腿長,指尖緊了緊磨砂紙。

一雙眼睛依然默默地凝視著她,等著她的指示。

姜寧寧忍不住想笑,那股尷尬的感覺旋即消失,坐在一旁,“你還有多久能幹完?”

“五分鐘,那我動靜再小點兒?”

“行。”

夫妻倆沒了尷尬,卻依舊帶著點客氣與拘謹。

收到指示的男人便蹲回去,跳動的燭芯在眉骨投下陰影。

牆上的影子將嬌小的她全然籠罩。

沙沙的聲音繼而重新響起。

姜寧寧盯著他一點點把桌子剩下的那個尖角磨的渾圓,再看看其他同樣被磨平稜角的傢俱,突然想起他冷臉教訓小糰子的模樣。

原來他冷硬的下頜沾著木屑時,會柔軟得如同春雪初融。

她一手抱膝,一手托腮,“滿滿脾氣倔,又聰明,你得慢慢來。夏夏和其他小女孩不一樣,喜歡電子器械。”

霍東臨點了點頭。

妻子沒有把他娘田翠芬散播謠言的事情撒在自己身上,還願意跟他分享孩子的喜好,幫助孩子儘快接受自己,他很感激。

心裡,也愈發愧疚。

決定現在就把給田翠芬找醫生的事情告訴她,“……以後,她不會找你麻煩了。”

姜寧寧愣了下,脫口道:“那你呢?”

沒想到他做事如此果決,快刀斬亂麻,徹底解決了她與孩子的後顧之憂。

可他就要因此承受不孝的罪名。

霍東臨聽到這句關心,心念微動,眼眶竟微微有些泛紅。

除了戰友與老首長,這是他第一次得到來自家人的關心。

“別擔心,我能處理好。”

許是覺得自己語氣太生硬,沉默片刻,又主動開口問:“滿滿怎麼樣了?”

“他睡前連做夢都在哭訴找錯爸爸,此黑蛋非彼黑蛋呢。”

妻子嬌軟的音調裡滿是促狹,“並且決定明早重新去大門口找個溫柔的爸爸。”

聞言,霍東臨心裡那點揍兒子的愧疚感頃刻煙消雲散,輕哼:“早知道就該多揍兩巴掌。”

話是這麼說,指腹卻輕輕抹去多餘的木屑,用掌心挨個去蹭拭桌角,覺得不硌手才起身。

工具放入專門箱子裡,按照大小整齊排列,再用拖把將地面拖的一塵不染,眨眼間便手腳利落地收拾好客廳。

“現在時間還早,才五點一刻,你趕緊回去重新睡吧,我走了。”

軍隊宿舍有嚴格的進出作息時間,姜寧寧心知肚明,男人忙活一整夜沒閤眼。

心頭忽然有些過意不去,讓驢子幹活還得吃口草呢。她追到客廳門口,“要不要我給你煮點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