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我再也不理黑蛋同志了。”

滿滿是哭著睡著的。

小傢伙窩在媽媽懷中,鼻子委屈的通紅,連夢話都在控訴爸爸心狠。

姜寧寧拍拍他的後背,溫柔地輕哄兩聲。

小糰子翻了個身,嘴角高高翹起來,像是夢見什麼高興的事情。

姜寧寧隨即拉起被角蓋在他身上,目光從夏夏軟呼呼的小臉蛋掃過。

見女兒也睡的香甜,各自親了一口拉滅燈光,也閉上眼睛睡去。

興許是白日裡發生太多事情,或許是床墊還是太硬,這一覺睡的不太安穩。

迷迷糊糊反覆醒了好幾次,再睜開眼,窗外仍一片漆黑。

窸窸窣窣的動靜從一牆之隔傳來,在寂靜的深夜裡格外清晰。

姜寧寧一下子驚醒了。

小偷?

不可能!

海島嚴格把守,家屬區這一帶也有人日夜輪崗巡邏,那就只剩……

客廳裡,門縫裡漏出一線搖曳的煤油光。

姜寧寧披上外套,鬼使神差地貼著牆角走過去看。

門板年久潮溼的縫隙裡,霍東臨正背對著她,在用砂紙一點點磨圓桌角。

弓著腰背的輪廓被燭火投在灰撲撲的牆上,隨著動作起伏的肩胛骨像振翅的鷹。

"咔嗒"一聲,鬆動的門閂突然滑開。

姜寧寧猝不及防跌進滿室松木香裡,抬眼就撞見霍東臨猛然轉身時甩落的汗珠。

古銅色胸肌在燭光下泛著蜜釉般的光澤,鋸末沾在他起伏的胸肌上,隨呼吸簌簌滾落。

她呼吸都屏住了。

而後對上那男人極具壓迫感的眼神……幽黑、迫人,像是鎖定住獵物的狼。

姜寧寧只覺頭皮發麻,驚得踉蹌後退半步,不小心踩中地上滾落的木屑。

腳下一滑,眼看就要往後倒去。

後腰抵上了他及時伸來的手臂。

粗糲掌心的厚厚繭子同時抵在她雪白脖頸上,激得姜寧寧腳趾在布鞋裡蜷縮起來。

牆上的影子倏然糾纏成藤。

“抱歉,我還以為是……”霍東臨猛地驚醒,迅速撤開手,往後退到安全距離。

張開嘴巴想說話,可話堵在喉嚨,卻不知道如何解釋。

這幾年之所以不回去,除了任務多組織不批假外,還是因為害怕自己會無意中傷害到妻兒。

一米九米的男人站在客廳裡,明明面無表情,手腳卻侷促慌亂的不知道往哪裡擺。

迎著煤油燈昏黃的光線,姜寧寧這才看清他身上那些棉質背心都遮不住的密密麻麻,陳年的彈片擦傷。

姜寧寧曾經做過志願者,瞭解到這其實是特種軍人PTSD的一種行為表現,警惕,敏感,防備……

很難想象霍東臨執行的那些任務多麼兇險,身處的環境多麼惡劣。

也許是她的視線太赤裸裸,霍東臨渾身都繃緊了,伸手拿起軍裝重新穿上。

一槓三星的肩章是他榮耀的功勳。

姜寧寧攥著褲縫的手指發白,莫名覺得有點難受,徐徐揚起一抹笑來:“沒事,怨我偷偷摸摸站在你身後不吭聲。”

那對淺淺的梨渦在燈火下格外溫暖,霍東臨緊繃的身形莫名就放鬆下來,手指了指隔壁臥室:“我剛才拿了點東西過來,先堆在那了,等長光早上過來再幫你搬。”

這也是在解釋,為何自己半夜突然出現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