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寧寧往下瞅一眼,腦袋頓時便有點暈。

完蛋!這副身體似乎恐高。

戲演到一半她只好繼續下去,雙腿一邊抖著,一邊繼續哭訴:“當初娶我進來為他生兒育女,現在好了,津貼全部“孝敬”爸媽。

我與一雙兒女三天兩頭才能吃上一個野菜窩窩頭,眼看快被餓死了,還想各種法子從我們姜家拿房子拿工作去給他們家。

唯獨這兩樣絕對不行,那是我這個不中用的媽,唯一能留給夏夏和滿滿的東西……”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再度哽咽。眼淚打轉著,努力強撐著不讓掉下來。

一直軟弱的人突然變堅強,為母則剛,哪怕從前大傢伙再怒其不爭,瞧不上姜寧寧做派,此刻心底也生出一股敬佩和心疼來。

共情能力強的大媽們已經抹起眼角,說到底,姜寧寧是他們從小看大的,老薑夫婦又為了廠子而死。

於情於理都不該袖手旁觀。

朱嬸攥著簸箕從公用廚房跑出來,圍裙兜著的煤渣撲簌簌往下掉:“寧寧,你千萬別做傻事,有我們在,誰也別想搶佔你的房子。”

姜寧寧搖搖頭,唇角徐徐揚起一抹安撫的笑容:“謝謝朱嬸,不過還是不麻煩你了,免得……”

頓了頓,她怯懦地掃了一眼田翠芬,單薄的身子瑟縮一下,聲音放的更輕:“免得沾染上一身騷。”

朱嬸胸口頓時揪疼了,姜寧寧多好的孩子呀,從被婆家趕出來,其實從來沒有主動麻煩過他們。

一個嬌滴滴的女人獨自拉扯兩個孩子,這些年過的非常不容易。現在寧肯跳樓震懾婆家,也不願讓他們出力,這是在害怕他們被霍家找麻煩啊!

朱嬸惡狠狠地剜一眼田翠芬,擋在婆媳倆中間,“別怕,這裡咱們是紡織廠地的盤,輪不到她一個外人撒潑。”

田翠芬氣得咬牙,氣勢洶洶地上前兩步:“這是我霍家的家事。”

“媽,你要打就打我,千萬不要遷怒朱嬸。軍屬補貼條例第三章第五條,冒領軍人津貼可判三年勞改。要我現在去公社武裝部報案嗎?”

姜寧寧順勢從煤球上下來,恐高後遺症導致雙腿發軟,眼看往地上栽去。

角落裡兩道小身影如同炮彈衝上前,一人一邊扶住她的手。

“媽媽……”

“姜同志你真是笨死了,高處不能隨便爬。”

姜寧寧後知後覺意識到”姜同志"是在叫自己,毒舌的那個應該是龍鳳胎中的哥哥。

他們生的扎眼,卻穿著不合身的衣服,褲腿露出來一截。而抓著自己雙手的小手,更是佈滿青紫凍瘡。

搭在姜寧寧雪白柔嫩的大手上,形成鮮明對比。

姜寧寧鼻尖一酸,在心裡破口大罵原主和原著作者千百遍。

察覺到她強烈的視線,滿滿下意識縮回手。

媽媽不喜歡他們髒兮兮的樣子,也不喜歡他們自甘下賤去撿破爛。

可是他還太小了,廠裡不要他去做工,只能靠撿破爛才能養的起妹妹和媽媽。

然而這一次,媽媽卻牢牢握住他不放。

在寒冷的冬風中,媽媽的手雖然也涼,但比他的暖。

大掌緊緊包裹住他,只留下一抹雪白色,就像是他跟媽媽一樣乾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