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太陽已經落山,微霜纏袖。

臨近六點,隔壁紡織廠工人下了班,緊接著筒子樓的公用廚房便響起一陣喧囂聲。

姜寧寧收回遠眺的目光,落在床頭櫃立著的萬年曆上。

一九七六年一月二十三號,農曆北小年。

這是……穿越了?

明明十分鐘前,姜寧寧還為了躲避加班,在廁所裡偷刷短影片,手滑點贊「年代雙寶千里苦尋首長爸爸」的小說。

現在卻置身於一間陌生的屋子裡,潮溼且逼仄,除了兩根瘸腿的長板凳,連像樣的傢俱都沒有。

耳邊還有個傻逼在喋喋不休:

“寧寧啊,聽說東臨這個月漲了津貼,你小叔子要結婚就差臺腳踏車。”

“從小他們哥倆感情就好,建軍沒面子,就是你男人丟臉。”

“瞧瞧你生的這對龍鳳胎,一個個都隨了你病怏怏的,將來能有什麼出息?還不得指望建軍的孩子幫襯他們。”

姜寧寧心臟猛地抽痛,下意識糯聲反駁:“當初要不是小叔子太懶,大冬天往門口潑水,我也不會早產。”

這把好嗓音甜如蜜糖般,不屬於她,可胸腔裡翻湧的酸楚如此真實。

中年女聲一聽就炸,“分明是你自己不看路,非得怪罪到建軍頭上。難怪這些年一次不上我和你爹跟前盡孝,敢情是存了滿肚子怨恨。可恨東臨一走五年,獨留我們兩個老不死的沒人管。”

軍官丈夫霍東臨?一對龍鳳胎夏夏和滿滿?

姜寧寧素白的小臉上愣怔片刻。

她不止是穿越了。

而是穿成了軍婚文裡天才雙寶的早逝親媽。

原主是留守軍嫂,五年前丈夫霍東臨接到緊急任務就再沒回來,但每月五號都會準時從部隊寄津貼,從最初的五十塊漲到一百塊。

這裡處於國家建設中,還是實行公分糧票制度,一斤大米賣一毛錢的時代。

一般來說,這筆鉅款足夠母子三人過上吃穿不愁的小康生活了。

但婆家每月要麼"保管津貼"為由拿走大半工資,要麼時不時暗示她給孝敬。

這回尤為過分,小叔子結婚,不僅出彩禮,擼走全部票據置辦三轉一響,連給雙胞胎買奶粉的錢都搜刮乾淨。

原主性格綿軟不敢反抗,直到婆婆將主意打到這棟房子與紡織廠工作名額上……

這房子是雙親留給她唯一的遺產,也是母子三人賴以生存的家。

原主母親是紡織廠普通女工,父親是八級技術工,在十年前那場特大抗洪搶險行動中雙雙去世。

這些年,廠裡領導沒少幫襯照顧她,資助她讀完高中,畢業後進廠接替其母崗位,安排熟練老師傅手把手教導。

奈何原主實在太嬌氣了。

針戳到指尖腫脹三天,粗糙的布料會磨紅肌膚,稍微磕碰兩下,次日青腫一大片,不知道還以為她在廠裡受虐待了。

廠裡領導頭髮幾乎薅禿了,才把她介紹給條件好的霍東臨,盤算著原主隨軍後直接能躺平享福了。

原主長得太招眼,霍東臨果然一下相中她。

她繼承親生母親的好相貌,瑩白的臉蛋像是精雕細琢的美玉,穿著打補丁的細棉布,卻明豔灼目幾近不敢逼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