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月後。

菩無雙的夫君,從流寇窩裡救回一女子。

他溫柔地摟著那女子的腰肢,輕聲交代菩無雙。

“無雙,央央已有身孕,我知道你深愛於我,但央央的孩子,是我的第一個骨肉,你不可嫉妒,不可加害央央。若她們母子有些許閃失,我都會算在你的頭上,你能明白嗎?”

而那女子,撫上自己並未顯懷的小腹,楚楚可憐地看著菩無雙。

“姐姐……你是不是不喜歡我?若我的出現,破壞了你與阿序之間的感情,那、那我寧願出家,獨自撫養孩兒,草草結束一生,絕不再出現姐姐面前。”

女子擦拭著眼淚,轉身便想走,被乘以序一把擁入懷中。

“無雙!給央央道歉!”

而這一切,都要從四個月前說起。

大婚當日,乘以序奉命領軍出征,尚未與新進門的菩無雙完婚。

此刻,隔著一層紅紗蓋頭,他握著喜秤桿,紅燭搖曳下,看不太清對方容顏。

門外的隨從已經催了兩道,乘以序才緊澀開口。

“無雙,聖上下旨,我不得不從。這行賊人一路逃竄,所經之地無不燒殺搶掠。晚走一日,遇害者便越多,你會理解我的,對嗎?”

叩門聲響了第三道。

窗外的火把光,與屋內龍鳳燭的火苗融為一體。

菩無雙懂得。

她自然懂,她的全族正是因拼死守城,才會落得菩家僅剩無雙一人的下場。

“你且去吧,流寇兇狠,你要當心。”

戰不休,國家興亡,皆是百姓苦。

於是乘以序此去三個多月,一路北上,多處打得不可開交。忙時也忘卻了,自己還有著一樁婚事。

只有印象中,菩無雙那極其清冷的語調,他拿捏不準,那句話是體諒,還是責備。

在四個月後,戰事大獲全勝,乘以序風光回京。

他添了一些小傷,不太起眼,乘老夫人還是心疼地掉了幾滴眼淚,一面為他拍打著衣服灰塵,一面哭哭啼啼地道。

“我的兒啊,你此去必定受了諸多苦,讓娘看看,還有沒有別的傷啊?”

菩無雙只是站在那裡,一身月白素淨裙,裙尾流光豔豔。

她是知曉今日乘以序回府,特意選了一件明豔的衣裙相迎。

而此刻,臨走前還在脈脈地說“等我回來”的人,如今,身旁卻站著另外一位女子。

乘以序舒緩地笑笑,他本長得就出挑,姣姣如玉樹臨風,長髮束起,一身白袍更襯得他謙謙君子。

他扶起又傷心又欣慰的老夫人,簡單回答了幾個問題後,便摟著身旁女子的腰肢,撫摸著她的小腹,雖是輕聲,表面卻笑得幸福洋溢。

“母親,這是央央,我在剿滅流寇路上結識的,這一路來也得虧有了她,兒子幾次受傷,險些喪了命,都靠央央的醫術。現下,央央也懷了我的骨肉,兒子想迎娶央央。”

老夫人驚愕片刻後,轉為欣喜,什麼“乘家嫡長孫”、什麼“有後了”,在菩無雙聽來,便是兩人行了苟且之事,還有了私生子。

菩無雙冷淡,讓乘以序一眼便認出了她。

他是不知,大婚當日,只是隔著紅紗,也來不及分辨,原來菩無雙生得如此豔美。

這種美與禮央的嬌俏還是不同,後者像是花團錦簇中的一隻鵝蝶,明亮的、快活的。

而菩無雙,卻似峭壁邊的梨樹,一陣颶風,漫山潔白的花雨,膚如凝脂,冷若冰霜,是清寒的、不可褻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