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淡定的目光緩緩掃過那些他曾經覺得高攀不起,如今卻覺得可悲的人,說:“霓虹人能三十年都只做機床的手工刮研這一個工序。請問在座的諸位,有誰曾在車間裡花幾年琢磨或者練習一個工藝或者一個技術?”

這幾個技術人員不論老少,每年待在車間的時間加起來不超過一個月。

所有技術都僅限於圖紙和口頭。

別說是他們,就算整個機械廠的幾千職工裡,像他這樣願意日夜泡在車間琢磨裝置的人也找不出第二個。

所以,後來他才能成為那個機械專業的大拿,企業家。

而他們卻被時間淘汰。

那些人臉上發熱,不敢看程時。

畢竟程時再不濟,也至少把個德意志的小型數控機床研究透了。

他們呢?

什麼都會一點,什麼都不精。

程時說:“所以我們跟他們缺的不僅僅是經驗,材料,軟體和晶片,更是沉下心來十幾年做一件事的態度。”

有人被他數落了,有些惱羞成怒,說:“你說那麼多,你又能做到用一把刮研刀就解決導軌精度問題嗎?”

程時挑眉,似笑非笑望著他們:“不然你覺得,我拿到德意志機床之後,怎麼在那麼短時間內提高了精度?我雖然達不到霓虹老師傅的水平,但是比起在座的各位綽綽有餘。”

那些人都不敢再跟程時對視。

蔣鬱東有些好笑:呵呵,這下徹底老實了吧。總有人不信邪,要把臉湊上來讓程時打。

程時說:“不過大家也不用太灰心。雖然霓虹機械的精度高,但是嬌氣得很。我們中國的機械雖然精度不高,但是抗造。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結合別人的長處,改進自己的短處。只要捨得花功夫,遲早會趕上的。”

“各位都是老技術人員,我就不詳細說刮研的操作要領,浪費大家時間了。導軌修復完成後,如果把握不好精度,可以拿到我這裡來,用檢測裝置測一下。:”

“精度達不到就回去再修復,修復到達到設計要求為止。技術是可以練的。就算短時間內達不到霓虹的水平,也至少能解決眼前機床精度問題。”

技術人員一邊記錄,一邊交換了個眼神。

他們聽懂了程時的潛臺詞:你們修復好了要拿來給我看看。誰都別想矇混過關。

程時:“接著我要講的是主軸系統最佳化。現有的軸承因為使用時間太長,相比出廠時精度肯定是大幅下降。所以軸承只能換。你們把尺寸和圖紙給我,我可以幫你們加工,按照正常計件收費。我能保證按圖紙加工的準確度和精度,但是不保證圖紙的準確度。如果圖紙錯了,要返工,我就要雙倍收費。”

這種事情,他之前在機械廠的時候經常遇見。

任務分配下來,他都按照圖紙加工完了,結果生產科來一句輕飄飄的“圖紙給錯了”,前面的功夫就都白費了。

以前他只能罵幾句娘,然後重做,現在可不會慣著他們了。

他其實主要是為了提醒周新生關注這個事,不要被不負責任的屬下給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