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事長:“我要去主管部門做上半年企業貸款情況彙報,你一起去。”

“好。”程娟拿了外套和一疊賬目資料跟上了理事長。

理事長上了車說:“今天會碰到市領導。你要是覺得不好意思,就不用出聲。你腦子好,記性好,萬一有我記不起來的數字,提醒我一下救救場就行。”

程娟:“好的。”

然後她猛然想起,如果是向市領導彙報,蔣鬱東肯定會旁聽。

心裡莫名其妙就湧起幾分怯懦。

她把耳邊的碎髮撥到耳後,自己給自己打氣:你又沒做錯什麼,有什麼可害怕的。

理事長和程娟剛在會議室裡坐下,市領導們就陸陸續續進來坐下了。

程娟站起來,跟領導們打招呼。

蔣鬱東進來向理事長和程娟微微點頭後就按照他的習慣,在旁邊主座旁邊離門最遠的靠牆位置坐下了。

他表情淡然,目光從程娟臉上掠過的時候,拿著筆和記錄本的手指卻不由自主收緊了一下。

程娟跟平時一樣穿著信用社的工作服,不施脂粉。

可是不知道怎麼的,他卻覺得程娟的臉色有些蒼白。

程娟等所有領導坐下,才坐下,然後就保持垂眼坐著的姿勢一動不動,好像入了定一般。

理事長開始彙報,講到截止到今年上半年,全市國企從信用社貸款未按時還款形成的壞賬共計一千七百多萬時。

市領導的眉頭都皺了一下。

最近半年,他們聽到的都是壞訊息。

哪怕是再沉穩的人也會有點煩躁和沮喪。

等理事長一說完,市領導就開始發難了:“這麼多壞賬為什麼不早處理,拖到了現在。”

理事長直接硬邦邦的回答:“這個債務從幾年前就開始了。怎麼形成的,領導比我更清楚。”

理事長其實也很生氣,之前有些廠沒還上前面的貸款,他們不給放貸的時候,領導們都來找他們做工作,說要支援市裡的經濟發展。

其實這些企業也不是有意欠債不還,而是因為別的企業也欠他們。

比如說機械廠,對外欠債四百多萬,但是別人欠機械廠五百多萬。

如果銀行不借錢給機械廠保證正常的生產運營,機械廠就會直接倒閉。

那不管是機械廠欠信用社的,還是別人欠信用社的都還不上了。

因為機械廠對外錢的四百多萬,有些也是欠的別的廠,那些廠也跟信用社借了錢。

這種三角債,剪不斷理還亂。

最後結果就是舊的沒換上,又借新的出去。

滾雪球一樣,越貸越多。

其實不止是信用合作社是這樣,所有銀行都這樣。

現在眼看窟窿堵不住,市領導慌了,就想把所有責任都推到信用社和銀行頭上。

他肯定不會站不動,等人潑髒水。

而且市信用聯合社的直接領導是向東市人民銀行支行,在往上就是人民銀行分行和總行。

要處罰、責罵他,也輪不到市領導。

講句不好聽的,今天他肯來給市裡彙報都是給足面子,配合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