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袖口胡亂擦掉淚水,視線還是會再次變得模糊。

今天的氣候一點也不慈祥,撥出的每一口氣都會變成白霧,和冷冰冰的溫度融為一體,樹枝上的樹葉在寒風中熱烈起舞。

太陽一直都在,不過有時也會藏在浮雲的後面。

只是陪伴柳贈成長的柳而安,卻在歲月裡留下淺淡的漣漪後,悄然無聲的消失不見。

“爸爸……”柳贈來到墓地,盯著墓碑上雕刻的姓名,呢喃出聲。

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只有巴掌大,小到無法裝下完整的身體,卻奇跡般地承載著親朋好友的無限思念和悲痛。

它在無聲的告別,與來到墓碑前的人。

只要有人停下匆忙的步調,去與那雙眼睛對視,彷彿下一刻,照片裡的人物就會眨一眨眼睛。

思念無進傳達,情意經久不衰。

“爸爸,甌阿姨來找我了,她很難過。”柳贈垂著頭,眼淚掉落在地上,在幹燥的地面上暈染了水的印記。

她不說話,也不想說話,或者是無法去跟想見的人說想說的說話,即便相隔的距離僅有一步。

於是也就無話可說。

“贈安我們回家吧。”

柳贈聽出來了,是柳輮的嗓音,直憑借聲音也能感覺到那份擔憂。

“哥……”她哽咽著,用力的緩了好幾口氣,喉頭才能正常發聲,“我爸爸他……不會再給我做飯了。”

柳贈一直知道,只是從來沒去承認過。

這份感情,自從穿回來開始,就一直藏在心裡,沒有爆發,始終都在。

柳贈沒有眼淚留出眼眶,她側身面對著墓碑,視線放在墓碑前擺放的花束不曾挪開,抬起手想去觸控篆刻在墓碑上碑文,最後還是按耐住了,只去擦去了眼角殘留的淚水。

“你還有我們,你是我的妹妹。”柳輮過了很久才給出回應。

但柳贈根本就沒打算得到他一個回複,單純的想說些話而已,此情此景下也單想到了這個而已。

“爸爸說要帶我回這裡過中秋節……他很少爽約,基本都會完成對我的承諾,這次……也是一樣的……”

聲音越來越低,低到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說些什麼,只是下意識想把嘴裡的話全部傾吐出來。

沒了人聲,柳輮或許聽到了、也或許根本就沒聽清,靜靜佇立在那裡,宛如腳底在地面生了根基。

周圍又颳起了清風,風帶著將要寒露到來時的冷冽,柳贈張開胳膊幻想把風抱個滿懷,彷彿裡面有柳而安的蹤跡,“今天是重陽節,你說我還可以向之前一樣,為爸爸祈求平安嗎?”

她的臉頰、鼻子甚至是指尖都是緋色,被凍的不輕。

“你想這麼做嗎?”

“做了,有用嗎?”柳贈都不清楚應該把問題拋給誰,回答又該是什麼,才能合稱心意。

九月九重陽節的習俗之一是祭拜祖先,但柳贈在這之前,從沒去過墓地。

柳而遇和柳而安都是福利院中無父無母的孤兒,他們都姓柳卻並不是親兄弟。柳而遇其實是被流浪在外的柳而安撿到,又好人做到底的送進了派出所,在然後就是二人雙雙被送進了福利院。

大概是柳而遇感念他的救命之情,從小就格外黏柳而安,長大後感情依舊,沒有血緣卻甚是親兄弟。

柳贈深吸一口氣,扭頭面向柳輮,“哥我們回家吧。”

柳輮先是一愣,他也在凝視著墓碑,不是白菊,是照片,可照片裡卻沒能沖他眨眨眼,大概是怕嚇到他,畢竟柳輮還是聽怕鬼的

反應過來,趕忙應聲,“回家了。”

柳而安墓碑的附近有一顆樹,大樹的生長趨勢豐茂。

柳贈的背影離的越來越遠,她沒有回頭,身後的枝條輕微的搖擺,無風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