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更,淦半夜

離開公園,走在路上,柳贈在行政樹下撿了一片稱心如意的梧桐葉。

英國梧桐又名二球懸鈴木,是美國梧桐與法國梧桐雜交而成,一般是被修剪成三股六叉十二枝的造型。

“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我輕輕的招手,作別西天的雲彩。”柳贈邊走邊有感情的朗讀。

第一段完了,她也就完了。

琢磨了半天,硬是想不起後面的內容,開始發散性的思考,藉著雲彩想到了《春江花月夜》,“白雲一片去悠悠,青楓浦上不勝愁。”

淦睡聽著還一會兒,往柳贈的臉上投過去一個詫異的眼神,手裡提著垃圾袋,袋子裡裝著公園長椅的垃圾。

另一隻拿著一支蠟燭。

柳贈還在自我投入的背誦,沒察覺到任何的目光。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然後她又一次跑歪了詩篇,“青天有月來幾時,我今停杯一問之。”

柳贈突然就止住了話頭,想到了一句話,即興發言,“淦睡,你覺得江月是在等待誰?”

淦睡抬頭望了一眼空中高懸的月亮,彎又窄的像是江上的一葉扁舟,“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誰知道月亮在等誰呢?”

“等你啊。”

柳贈手裡拿著一片泛黃的梧桐葉,眉眼彎彎,是月亮的形狀。

淦睡不說話,大概是不認同她的話,於而柳贈又道,“你將來想做什麼?”

“消防員。”

“你的成績當消防員的話會不會屈才啊?”柳贈笑,她並沒真的把這句話放心上,“而且你是怎麼有這樣一個想法的?”

“高一的時候我常去吃飯的一家面館發生了火災,那天我本來是打算去的,但因為我有東西丟了,就去晚了,沒出事。”

“後來找到你丟的東西了嗎?”柳贈問。

“找到了,在候車廳座椅的下面。”靜靜的躺在地上,像是正等著人來尋。

柳贈好奇,“是什麼?”

“用毛線勾的一個‘掃晴娘’。”淦睡走到垃圾桶旁邊,扔掉了手裡的垃圾袋,“我媽說我是個男孩子,掃地的活不能讓女人幹,就把毛線勾成了我的形狀。”

“是不是你書包上掛著的那個手織玩偶,穿著紅綠相間的衣服,手裡拿著一把指向天空的掃帚?”柳贈想起來了。

“對,就是那個。”

“我還是沒明白這個和你想當消防員有什麼關系?”

“沒什麼原因,大概是因為我是小說裡的npc吧。”淦睡在面館的外圍,目睹了消防員闖入火場的身影。

也眼睜睜的看著面館裡的人不顧一切的跑出來,身上的火焰滾燙而兇猛,可將萬物吞沒口中,而不留餘地。

淦睡也不是拋開大學不讀,認死了要當消防員,只能說將來的事情誰也說不準。

“就像是你想當消防員,而我想開一家花店一樣,你看待世界的角度和我不同,因而你也賦予了世界獨一無二的意義,在你的那一份意義裡月亮只為等待你的出現。”

柳贈臨了也不忘在唸上一句詩,來作為這段話的結尾,“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

但她見到了八年前的月亮,月亮也照在了24歲的柳贈身上。

八年後的中秋和今年的中秋,其實也沒區別,月亮始終如一。家中也始終少了柳而安這個人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