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顧凝恬的體溫正在一點點流失,像捧在手心的雪,無論如何都留不住。她的睫毛輕輕顫動著,在蒼白的臉頰上投下脆弱的陰影。

“顧涵……”她氣若遊絲地說:“貓貓好喜歡你,從你第一次投餵給我的時候,我就想永遠待在你身邊了。”

像是交代遺言似的,顧涵根本敢去看顧凝恬此時的神情,他重重閉眼,又再次睜開,複雜的情緒在他的心頭不停醞釀,如同翻湧的潮水將他的希望澆滅了。

他只能一直走一直走,麻木地前行,嘴裡不停地說:“你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這些話以後再說好嗎?”

月光下,顧凝恬的瞳孔已經開始渙散了,她努力對顧涵笑了笑:“我怕現在不說,以後……就沒機會說了。”

鑽心的難過從顧凝恬的心口掙紮而出,她仰頭望向天空,眼神悲傷。

怎麼會這樣,她好不容易才夢想成真,真的變成一個女孩子了,可以和顧涵天天黏在一起,這麼快就要和他分開了嗎?

她好捨不得,真的好捨不得,如果有來生,她不想做貓了,她就想做人……她還不想死,她還有好多好多的事想和顧涵一起做……可是,她能感覺到自己的手腳愈發冰冷,像是生命在她的掌中逐漸流逝,她握不住流失的溫度,也摟不住顧涵的脖子,她的手臂在以一種極度緩慢的趨勢向下滑落。

突然,一滴溫熱的液體落在了顧凝恬的臉上。她怔了怔,遲鈍地意識到那是顧涵的眼淚。這個從來冷靜自持的男人,此刻眼眶通紅,雙唇緊抿,下頜緊繃,沉重的腳步在無聲地喧囂他哀慼的心情。

“不要說這種傻話。”他低頭輕吻顧凝恬的額頭:“你會沒事的。”

他輕言輕語地安慰著顧凝恬,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已臨近崩潰的邊緣,他的心髒裂開了一條巨大的縫隙,冰冷的戰慄從脊椎漫上來,隨即分崩離析,面前的視野只剩下不斷重複的絕望圖景。

他虔誠地祈禱著前方會出現曙光,只要能救得了顧凝恬,他願意付出一切代價。

走著走著,不知過了多久。

像是幻覺似的,森林盡頭竟然真的出冒出一道不明顯的白光。

顧涵幾乎是跑著朝那過去,他緊緊抱著顧凝恬將她護在懷裡,即便自己的手腳和臉頰都被灌木凸出枝丫劃傷也全然不在乎,直到進入白光的範圍內他才停了下來,顫抖著手臂,有些不可置信地望著那間獨自矗立在竹林中的小屋。

一股奇怪的檀香撲面而來,像是水生調的古籍味,顧涵下意識屏息,但是香味卻無孔不入,兩秒過後他甩了甩頭,重新揚眉張望起眼前的一切。

香味雖怪,但聞久了,竟還有點沁人心脾,甚至還捲走了他一些疲憊絕望的心情。

就在這時,小屋簡易的柵欄門被人從裡面推開了,一個膚色非常深的男人走了出來,他看到顧涵之後,顯得非常吃驚,愣了半響。

顧涵一眼認出了他。

是崔季同教授身邊的那位助手,好像是叫阿塗?

“你……”

兩人異口同聲,阿塗注意到顧涵懷裡抱著的人,大吃一驚,又從上到下打量了眼顧涵的模樣,說道:“這是怎麼回事?”

現如今他們已被逼到絕境,不僅後有追兵,顧凝恬還危在旦夕,唯有求助眼前的阿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