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喝水

他安穩地躺在駕駛位,臉上有說不出的疲憊。

黎明看了看咖啡館的方向,並沒有開門,她疑惑,為什麼寧君義這麼早就來了。

她輕扣車窗,車內的男人迷濛地醒來,睜開眼,見到車外,黎明好奇地看著。

並不是這麼早就來看咖啡館,而是他昨夜工作完就從c市開車趕到徐城,直奔黎明小區門口等著,他不知道黎明什麼時候上班,也不知道今天黎明會不會出門,他只是來碰碰運氣,看來今天的運氣還是伴隨著黎明的眷顧,來了。

車窗緩緩落下,早晨的涼風吹進車內,兩個人互相打量著對方,根本不像久別重逢的小情侶。

寧君義率先打破沉默,低眉順眼地問,“去哪?我送你。”

“啊,不用了,你……”黎明眼睛轉動,心裡想著事,心中的問題講出來並不妥,但還是用低低的嘟囔聲說出來,“不是不回來嗎。”

面前的男人真得像一匹狼,敏銳狡黠,犀利冷靜,什麼動靜都逃不過他的耳和眼。

早晨的冷風似乎像吞人的獸,爭先恐後地拼命竄入溫暖的車身,而細細碎碎的低語也隨著風輕飄飄地入了內。

嗤笑的聲音從黎明的耳邊響起,黎明看向笑聲的發源地,男人嘴角噙著寵溺的笑,一隻手搭著方向盤,一隻手放在車窗上,眼睛睥睨著。

奇怪,之前也有人這樣居高臨下地看她,她並不喜歡,但看著面前一個月沒有見面,頭發已經比之前長了許多的男人,她竟然格外的安心。

“早上冷。”男人一句平平無奇的陳述,竟讓她聽出了無奈的輕哄態。

“那你快回去吧,我……應該晚上……”早上確實冷,又加上冷風還一直往寧君義的車裡灌,黎明勸寧君義回家,又思索著自己今天的時間安排,想著自己能有多少時間留給寧君義。

“我的意思是,早上冷,我送你去,才不冷。”寧君義稍作停頓,黎明正要拒絕,突然又聽見一句,“黎明。”

這好像是他這幾天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

自從上次寧君義生氣後,她一直在想辦法破冰,但寧君義就是無動於衷,並且還表示並沒有什麼事,他沒有生氣,可是,不生氣為什麼不跟自己主動說話了。

寧君義每日照常打影片,黎明如果有事,他也會等著她主動打過來,以之前的情況來講,寧君義會跟她講很多事,即使她的反應平平,即使她根本不回一句話,但在之前,房間裡還是充斥著娓娓道來的講話聲,很舒服,像是一曲舒緩的音樂,圍繞著黎明,讓她心靜凝神。

但自從那天被玻璃割傷後,寧君義再也不主動說一句話,甚至在她惡意地把影片轉向可可時,他也只是匆匆抬頭瞥了一眼,又繼續低頭做自己的事。

黎明並不是一個很會開啟話題的人,所以嘗試了幾次主動搭話後,就放棄了,根本說不起來,這時候的她才發現原來一個人的獨角戲這麼累。

那寧君義之前的一個月是怎麼堅持的,一個月對著一個並不怎麼說話的人,整日整日絞盡腦汁地找話題。

她開始學著反思自己,這一兩天的影片她也沒再說話,而是在思索自己的所作所為,她的思緒總會飄很遠,所以她直至現在還沒有反思好。

視訊通話裡的兩個人各做各的事,亦如兩個網上隨意發現的陌生自律搭子。

現在,那個“網上的陌生自律搭子”突然在自己面前叫出了自己的名字,甚至還是在她沒有反思好的時候。

開春的日子裡竟瘮得黎明直打顫,她低眉垂眼,又偷偷摸摸地看向車裡的人,亦如一個犯錯的人等候發落。

“唉,我給你叫車,你過去……”,又像是想到什麼的男人,重新道,“算了,我給你報銷,你自己打車過去,回來也打車,別騎電瓶車了,早上,晚上都太冷了,可以嗎?”

黎明一下子抬頭看向這個大發慈悲的審判者,沒有任何責罰,甚至還送來了恩惠。

“不,不用……”

“不要報銷?”

車內的人挑眉斜眼,低頭後,幽幽的低嘲聲傳入黎明的耳朵,“也對,你是,公平家,喜歡跟我算,清,楚。”

一字一頓,抑揚頓挫,像是在洩憤般咬牙切齒,只是手上準備報銷的動作並沒有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