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我牽扯進去,是他的好意,他不想見我,也是他的事情,這些我都掌控不了,但是我不能坐視不管,我想要見他,這是我可以掌控的事。

她深吸一口氣,直直地望著江懷璟的眼睛,心跳如雷間說出自己想說的話。

“我能跟你一起走嗎?”

江懷璟一時錯愕,嘴唇微微張開,並未回答。

轉眼幾月又是一年除夕,宮道又掛起了紅燈籠和各色精緻的宮燈,將威嚴肅穆的皇宮裝點地熱烈喜慶。

宮女們穿著紅色襖子,頭上著紅色絨花,個個臉上喜氣洋洋。

合宮夜宴上,觥籌交錯、歡聲笑語,滿目華麗璀璨,猶如天上人間。

成煦看著眼前舞女婀娜的舞姿,想起去年此時,她坐在自己身邊,看得很入迷。

巽雅端著酒杯走過來敬酒,“皇兄,林熙怎麼樣了?”

她已經很久沒見到林熙,說是病了,要靜養不能見人,她還怪想念的。

成煦眉頭一皺,沒有回答,喝了她敬的酒。

“萬壽山的煙火要開始了,去年是我們四個人一起看的,今年卻只剩我們倆了。”巽雅放下酒壺,“皇兄要去看嗎?”

成煦搖頭,“母後難得從行宮回來,你陪在她身邊說話吧。”

巽雅看他不愉的神色,只得步步回顧、默默走開。

這幾個月,她幾乎見不到皇兄,天家寂寞,她只能一個人在儲秀宮裡打發著漫長的時光。

料想皇兄也是如此,若是林熙能快點好起來就好了。

成煦端著酒杯,一陣心煩氣悶湧上心頭,仰頭喝下一大杯酒,在呂常的攙扶下,帶著幾分醉意搖晃著走了出來。

“殿下,要去哪裡?可要備攆轎?”

隆冬天寒,下著雪粒子,他富有四海,卻又無處可去。

這樣的生活已經成了常態,但不知為何,今晚竟格外不能忍受。

熱鬧虛偽的宮宴、猜度爭鬥的朝堂,以及那把黑色的、壓抑的禦座,這些通通都變得不能忍受。

他攏著身上玄色描金的大氅,腳下無意識地往西暖閣走。

寒風拂面,雪粒子落在他的毛領上、烏發上、眉睫上,隨著體溫融化,帶著刺骨的寒意打濕了他。

但他渾然不覺,只是抱著一個混沌的念頭往前走。

塵世喧囂又寂寥,大成朝百萬民眾裡,應該有人在等他,應該至少要有一個人。

一路行到西暖閣,他整個人濕淋淋的,嘴唇、手指關節都泛著白,嘴裡撥出的氣都是一團一團的白霧。

通往寢殿的石子路,積雪未掃,覆著厚厚一層白雪。

成煦沉下眉眼,帶著淩冽怒意的眼神射向呂常,就是這樣伺候的?

呂常一驚,“是姑娘的意思,吩咐說不用掃,要留著踩雪玩兒。”

成煦斂了怒意,垂眸看了一眼,一腳一腳地踩了上去。

呂常:……

旁邊植了一小片黃綠梅林,散發著淡淡的梅香,梅樹下坐著一隻胖乎乎的雪人,腦袋和身子一般大。

山楂和芝麻丸做了眼睛鼻子,左下角還有一行字,元嘉五年。

字不像去年那般醜,終於有幾分像他了。

突然一聲少女的驚呼打破寂靜的雪夜。

“珍珠別跑!”

阮阮披著一身粉白的白狐大氅,追著跑出來,柔軟蓬鬆的毛領貼著頸子,燦爛明媚的笑顏驟然映入成煦的眼簾。

彷彿一團溫暖的雲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