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煦不想面對她此刻的眼神,於是他伸手虛虛地覆住她的眼睛。

眼前一片漆黑,只有朦朧的光感與面板的溫熱。

阮阮知道了他的意思,“我若當個眼盲心盲的人,殿下會高興嗎?”

成煦掩著眼睛的手下滑,覆在她的唇上,唇瓣與掌心相接,弱弱的鼻息徐徐拂過指節。

“從前我覺得你聰慧是好事,”成煦古井無波的雙眼,直直地望著她的一雙杏眼,“如今,卻怕你太聰慧。”

阮阮把他的手從唇上拿下來,鬆鬆地十指相扣。

“所以殿下要小心,不要騙我,若被我知道你騙我,我就回江南去。”

成煦半晌未有言語。

榻前燭火微微搖曳,四合香的味道彌漫在空中,殿內安靜地只剩下彼此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阮阮晃了晃他的手,看向那張燭火搖曳間或明或暗的臉,“太師府的桃花開了嗎?”

“沒有。”

阮阮一挑眉,帶了幾分神氣,“那就不是我的問題。”

這話聽得成煦心中一動,微微俯身,分開她額前的碎發,印下了一個清淡的吻,話語卻重似千金。

“往後無論什麼人、什麼事,你都不需要忍耐。”

怎麼突然說了句沒頭沒腦的話?

不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但看他神情,即便再問,他也不會再說了。

這個時候她就覺得有點不好,君王的臭脾氣。

陪阮阮睡下之後,他徑直出了寢殿往偏殿去。

李徽容正候在那等著回話。

他今日得知阮阮在壽康宮昏厥後,立刻將今日見過她的人都拘了起來,那個小道士也不例外。

去偏殿的路上,成煦吩咐蕭風帶人去詔獄,就算將他削骨剔皮,今晚必須將解方套出來!

蕭風近日因差事不力本就戰戰兢兢,在太師府突聞王妃暈厥,更是忐忑項上人頭不保。

但峰迴路轉,竟有了這等意外之喜,想來是祖墳冒了青煙。

蕭家祖墳是否冒青煙不敢肯定,但是李家世代行醫的祖墳怕是要遭殃了。

成煦多年前曾給過李徽容一張毒方,李徽容嚴詞拒絕了。

當時成煦沒有勉強,但是這三年來在活人身上試毒解毒的動作從來沒有停下過。

只是結果不如人意。

成煦覺得一定是那些醫士不夠高明的緣故。

如今殿下又舊事重提,李徽容跪伏在地,依舊拒絕,“天下萬名都是殿下的子民,殿下難道忘記了您對西北軍民和江北流民的回護之情了嗎?”

成煦已經聽不進這些話了。

阮阮的這次暈厥讓他逐漸喪失理智與耐心。

他不想要這個人再一次臉色蒼白、氣息奄奄地躺在自己懷裡,而他就算富有四海、萬人之上,都只能束手無策。

這種感受比淩遲更殘忍。

“孤不是在跟你商量。”

成煦端坐在上首,眉眼早已沒有在寢殿時的溫和,眉間充斥著陰沉沉的怒色,薄唇緊抿,露出著不容拒絕的冷硬。

“今晚解方與毒方會一道送到你手上,需要多少人試毒解毒你同蕭風講,他會全力配合。”

成煦沒有耐心與她多說一句,吩咐完起身就要走。

“殿下,既然有解方,為何還要拿活人試毒?!”

成煦高大的身影如鬼魅黑影籠罩在跪伏的人身前,“因為孤信不過,孤要的是萬無一失。”

李徽容惶恐地心頭狂跳,聽到這句,知道沒有回轉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