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氣開吵

阮阮將一腔難以言表的憤怒、無力之情通通發洩在越來越快的馬速上。

成煦駕馬緊隨其後,眉頭緊皺,臉色陰沉。

高頭大馬在“呼呼”的風聲中直追到阮阮旁邊,成煦直接探手抓住她手裡的韁繩。

白馬被突然扼停,慣性下前蹄高高揚起,發出陣陣響亮的嘶鳴聲。

阮阮一時不妨,幾乎要摔飛出去,成煦眼疾手快,長臂一摟,將她抱到了自己的馬上。

驚嚇之下,心頭狂跳,繼而又想推開成煦摟著她的手,無奈手如硬鐵,背後胸膛如銅牆,牢牢將她禁錮在這方寸之間。

她沒了掙紮的氣性,無力地靠著他,隨便吧,隨便他把自己帶到哪裡去。

毛毛細雨停了,駿馬的速度漸漸緩了下來。

成煦率先下了馬,伸手接她,阮阮看著,遲遲沒有動作。

“你要遷怒我嗎?”成煦黑漆漆的眼睛注視著她。

他的身後是一池碧綠湖水,春風過處輕輕拂動他的廣袖,也帶起湖面細碎的漣漪。

只是遷怒嗎?

她並不這麼認為,只是沒有證據,只能被他扣上遷怒的帽子。

這讓她更生氣!

阮阮自行下了馬背,徑直往湖邊走去,湖水清澈,剛坐下就看到了自己被打劫了般的淩亂模樣。

馬尾鬆散,妝容被眼淚、雨水暈開,衣裳不整。

伸手到袖內拿手帕,卻拿了個空。

想起手帕扔給了成衍,頓時更生氣。

他就不配!

一條雪白的手帕在眼前晃了晃,上面還繡著幾杆青色綠竹。

阮阮嘖了一聲,扯過手帕,對著湖面整理妝容。

成煦在她旁邊坐下,安靜一會兒後道:“還生氣?”

阮阮轉頭瞪他,一雙眼睛圓滾滾,氣得把手帕扔了回去,“難道我不該生氣嗎?”

“他才十六歲!”

成煦將手帕收回袖中,平靜的眼眸看著阮阮。

“我自出生那一日起,就被母後憎惡,父皇忽視,一直寄養在別處長大。十六歲時,唯一照拂我的皇兄在京城為奸臣所害,滿門無一倖免。”

“我想回京回不來,重病一場,九死一生。”成煦伸手撩開她被風吹到唇邊的發,“生在皇家,想要活著就容不下心慈手軟。”

這一番話下來,阮阮偏過頭,萎頓了下去,“我不是天真,我只是...”。

“你只是接受不了成衍會變成這樣,甚至在猜想,是不是我把成衍變成了這樣,”成煦一針見血,“但如果這件事是我做的,你只會畏懼疏遠,但不會如此痛心難過。”

成煦說這些的時候神情很平靜,嘴角甚至是微微彎起的。

但是這種平靜與笑意是那麼讓人心碎,濃厚的愧疚感重重擊中了阮阮。

“三年前,是我自己想留下來的!”

阮阮迫不及待地解釋,迫不及待地將自己的手貼在成煦的心口,簡直害怕下一秒就會有滾燙的鮮血從指縫裡淌出來。

“我知道。”成煦深深地看進她的眼底,帶著對彼此的憐憫。

阮阮或許是茫然的,但成煦一直很清醒。

他們像一對經不起考驗的精美瓷器,前塵往事、身份差別牢牢地橫亙在彼此之間,即使阮阮刻意忽視、隱藏這一切,也會在不經意間、毫無防備間深深刺痛彼此。

他被風吹涼的手覆在阮阮的手上,十指緊扣,低低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