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後算賬

李徽容跟著小太監到了書房外候著,隱約有激烈的爭吵聲漏了出來。

小太監小錢原本站在她身後三步遠處,聽到爭吵聲,立刻退出去十多步,生怕自己聽到點什麼。

李徽容是個江湖中人,不懂宮廷裡的彎彎繞繞,仍舊杵在那兒。

小錢看不過去又怕連累了自己,快步上去拉著李徽容往後退了一大截。

“李神醫,咱們往後站站,這樣命能長些。”

小錢是呂常的幹兒子,四月前太初殿鬧的那一場還心有餘悸。

當時若不是那一位提早讓他們這些奴才退了出去,他們早就沒命了。

在宮裡啊,不該聽的一個字也別好奇去聽,不該說的話一個字也不要多嘴去說,尤其是在咱們這位殿下跟前。

兩人候了一會兒,呂常打著拂塵引著兩位貴人走了出來,一個是年幼的陛下,一個是巽雅公主。

兩人眼圈還紅著,看樣子是哭過一場。

李徽容略看了一眼,旁邊的小錢頭都未抬起過。

“李姑娘,殿下有請。”呂常送走那兩位,引著李徽容進了書房。

書房裡鋪著栽絨地毯,下設地炕,溫暖如春。

靠牆擺放著高大黃花梨書架,排列整齊的史書典籍均用明黃色的綢緞包裹著,窗邊擺著兩把古樸的楠木圈椅,中間的桌幾上放著白玉春瓶,窈窕清麗的蘭草置於其中,散發著絲絲縷縷的幽微香氣。

殿下著素色長袍坐在禦案後批閱奏摺,神態平靜、身姿挺拔,絲毫不見爭吵過的痕跡。

“殿下,阮阮無大礙,我已經開了固本培元的方子,只是這毒在身難以有孕。”

後半句她未告訴阮阮,是不想她擔憂。

成煦寫字的手頓住,朱紅色的墨在雪白的宣紙上氤氳開去。

林沐瑤真是機關算盡。

他伸手從壓著的奏摺下抽出一封信函遞了過去。

“孤已經尋到毒藥的配方。”

李徽容上前取過信函,抽出其中的信紙,細細看去,越看眉頭越是緊皺。

“殿下,此毒與先前太後所下之毒不同,這配方中有許多在我看來是大補的藥材,而並非毒草。”

“你認為這份毒藥配方是假的?”

李徽容搖搖頭,“尋常毒藥一旦服下,最多不過七日變化毒發,但阮阮所中之毒能潛伏數年之久,就說明此毒不可以常理推之。”

“若以尋常方法對著此方下藥解毒,恐怕會有差池。”

“若找人試毒、試藥呢。”成煦語氣漠然,眼神帶著壓迫性的寒意,並不像在談論人命。

李徽容立即跪下叩頭,“殿下,我是醫家,斷不能行此舉!”

“如今阮阮一切都好,她若知道,定然不同意殿下如此施為。”

成煦很輕地嗤笑一聲,像是在笑她們的天真。

既然李徽容不願意做,他不勉強,重賞之下,有的是人前僕後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