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和巖點的製造工藝有關。早年的商業和比賽用巖點採用模具澆注的工藝製作,製作當天車間內的溫度、濕度、手工澆入的材料是否多一毫升少一毫升,都會影響巖點最終成型時的厚度、硬度、表面顆粒度和柔韌性。

也就是說,哪怕使用同樣的模具,生産出來的兩個支點也可能在形狀上存在差異。哪怕只有幾毫米的差別,在速度攀巖這項每一毫秒都至關重要的運動中,幾毫米的差異可能會顯著影響運動員的比賽表現。所以才會要求運動員把a、b道都爬一遍,抵消兩條道上巖點差異帶來的成績差別。

但最近幾年,國際攀聯的速度賽巖點供應商找到了新的工藝——全程由計算機控制的熱成型技術。這種工藝是將塑膠板加熱到軟化溫度,再覆蓋在吸塑模具上,塑膠在冷卻後直接根據模具的尺寸固化,然後再利用數控機器切割出理想的形狀。這種工藝的精準度終於達到了速度賽對精準度的要求。

於是,只要是來自認證供應商的巖點,嚴格按照速度賽標準打造的賽道,理論上都完全一樣,不至於再出現可能影響運動員成績的差異。

所以才有了4賽道,也就是說運動員不需要再爬a、b兩道各一遍,而是可以像田徑比賽的百米大戰那樣,每人一個賽道,只爬一次定成績。

這樣一來比賽的精彩程度大大提高。

但這種只爬一次的四賽道賽制,是從八分之一決賽才開始。

奧運會速度賽的賽制是,在預賽階段,每個選手把abcd四條道都要各爬一次,總共4次。

所以在速度賽的轉播畫面上,預選賽這一天,還有每個運動員在四條道上的成績顯示。

想到孫麗和張曉曼今天比了四條道,陸風銘不由的安慰道:“速度賽的兩位運動員今天真的辛苦了。”

孫麗笑笑:“確實辛苦。雖然以前訓練和比賽每天爬的次數遠遠高於4次,但今天這個賽制實在太磨人了。全部4條道都輪完才能知道最終名次,心理上的煎熬確實不好受。”

“所以你們今天表現都很不錯,我挑不出什麼毛病。”潘指導破天荒的表揚了隊員,把孫麗和張曉曼驚得瞪大雙眼。

潘指導清清嗓:“但是後天你們的挑戰就更大了,從八分之一決賽開始,一爬定勝負。所以今晚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調整好狀態,別太興奮也別想太多,用最好的狀態去比賽。還有你們倆——”

潘指導又轉過來看飛羽和許知瀾:“拋開裁判因素,今天預選賽的線路難度是不是感覺有些輕松?”

飛羽和許知瀾又一次對視,兩人一起點頭。

“確實輕松。按理說線路也不簡單啊,但不知為什麼,反而爬的比較順。”許知瀾說。

飛羽相當贊同:“沒錯。怎麼說呢,感覺今天的大部分線路,定線員似乎只是單純的想看看我們的水平,並沒有想要搞我們心態。”

小潘教練接過話:“線路並不刁鑽對吧?只是淳樸的考驗你們的技術和力量。”

“對對!”飛羽說,“比如今天早上那條平衡線,就平平一面牆,沒有夾角不需要用左右開門,就是考驗最純粹的平衡能力。還有那條協調線,也是單純考驗協調能力,不像以前爬過幾條線都得連滾帶爬。”

潘指導給了陸風銘一個顏色:“陸主任,來說說這背後的原因?”

陸風銘不緊不慢的接上:“沒問題。這個很好理解,奧運會的受眾和攀巖世界盃的受眾不一樣。奧運會攀巖比賽一定要照顧原本不看攀巖的觀眾,讓他們能感受到攀巖的魅力。打個比方,攀巖比賽就像一家餐廳,觀眾就是顧客,常看攀巖的觀眾相當於老顧客,第一次看攀巖的觀眾就是新顧客。奧運會可不能只陪著老顧客聊天,不能讓新客人覺得自己融不進去。所以定線員的任務不是出偏題怪題,而是出一些能體現攀巖經典魅力的線路,讓新觀眾也能迅速入門。”

“原來如此,”小潘教練說,“那半決賽和決賽也會是這種風格嗎?”

陸風銘搖頭:“給奧運會定線可比給攀巖世界盃世錦賽定線壓力大的多,畢竟收看的觀眾可是成百上千倍的增長。進入半決賽的20人都是第一梯隊的選手,要把這些選手再分出名次,那難度一定是遠遠超過其它比賽的。你想,不能出太偏的題,不能逼運動員做太難看的動作,還得讓運動員做出很多帥氣動作。我們照這幾個標準去倒推,差不多可以猜出幾個可能的難點。不如你們每個人說一說,自己覺得攀巖裡哪些動作最帥又最有難度?”

飛羽脫口而出:“勾腳倒掛。還有padde dyno!”padde dyno是兩手像劃槳一樣快速交替抓握巖點,是個會讓觀眾激動的罵出髒話的震撼動作。

許知瀾:“超人擺蕩!”這是個將身體擺蕩起來,前後都與地面平齊,然後將身體甩出去的動作。

“人體旗幟!啊不,兩個相連的人體旗幟。”在大仰角的時候經常會出現雙手抓著頭頂的巖點,用人體旗幟的方法把腳從一邊橫移到另一邊。

“捏小揪揪做蠍子擺尾!”指的是單手捏住極小的巖點,控制住身體的擺蕩。

“爆發起跳!”從一個巖點直接起跳抓住上方的巖點,對下肢爆發力要求極高。

“爆發三級跳!”從一個巖點起跳,抓住上方巖點後不停止,而是立刻借力繼續向上攀爬,這是速度賽選手非常擅長的動作,但兩項全能的選手很少做。飛羽和許知瀾跟著速度組教練做過一些訓練。

“三腳貓!”這也是一種動態發力的方式,又帥又精緻。

“踩縫紉機!”鬨堂大笑。

踩縫紉機可不是什麼高階動作,而是在爬平衡線時,運動員小心翼翼去找腳點,但腳得不停在極薄的巖點上尋找平衡,看上去一抖一抖的就像在踩縫紉機。

陸風銘也笑笑:“除了最後一個啊,我覺得大家回去可以在腦子裡描繪幾遍做這些動作的要點。我的判斷是,這些動作大機率會出現在半決賽和決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