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情深深

他提過很多次這樣的要求,她似乎從未在意過。

尹岑心下一軟,輕聲道:“我不走。”

“我去關窗戶。”她拍拍他的背,示意他放開。

山雨欲來風滿樓雨勢漸大,窗簾被風颳得飛起來,尹岑強行解開他的手臂,說:“我去吃點東西,一會兒過來陪你。”

薄聿川垂著頭,沒說話。

她把窗戶關上,窗簾拉上一半,到櫃子裡找了一件外套給他披上才出去。

臨走時,她回頭看了他一眼,他還保持剛剛放開她的姿勢,一動沒動,彷彿一個雕像,尹岑輕輕帶上門。

一切事情好像開始脫軌了。

尹岑有些擔心薄聿川的狀態,在去雲城之前,江淮頻繁來看望過薄聿川。

她知道很可能是薄聿川的病情不太好了,她能感受到他開始變得沒有耐心,狀態也差,很多時候明顯能夠看得出他在壓制自己的情緒。

她本意是想和他商量事情,看他的狀態不太對,決定就此作罷,心想走一步看一步。

她吃過晚飯,洗漱好,江淮剛巧來了電話,尹岑知道他肯定是和她聊薄聿川的病情。

不過江淮沒有說,而是約她第二日見面,尹岑答應了他。

掛掉電話後,尹岑就去找薄聿川了。

他的房門微微敞開著,客廳燈火通明,把他臥室反襯得更加黑暗,一條窄窄的黑縫如同一道深不見底的深淵,尹岑輕輕推開房門,先是站在門口沒動,等眼睛適應了黑暗,發現他已經躺到床上。

聽到門口動靜,薄聿川仍然一動沒動。

她以為他睡著了,放輕了腳步,走到床邊,突然一隻手從黑暗中準確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尹岑差點叫出聲,低撥出聲:“嚇我一跳。”

薄聿川似乎笑了笑,把她拉到床上,拽進懷裡。

她沒有以前那麼反感,反而覺得有些窘迫,幸好是黑夜,不然他可能會發現她臉上在泛紅。

外面大雨淋漓,屋內寂然無聲。

可能是白噪音,也可能是吃過藥了犯困,更多的可能是是有她在身邊,這一夜,是薄聿川為數不多好眠的夜晚。

尹岑卻睡得不好。

她一直在做夢,夢裡她和薄聿川變成了一對陌生人,他與她擦肩而過,甚至沒有給她半點眼神,她叫住他。

他只是露出疑惑地眼神,不知這位陌生人所為何事。

她看到他和尹南星結婚了。

賓客滿座的婚禮宴席上,他們一同舉杯慶賀,尹岑站在一旁,像一個小醜,父母不認識她了,薄霖顧韻也不認識她了,去世的爺爺卻坐在長輩的位置,等新人敬茶。

她好像被全世界拋棄了。

畫面一轉,她又回到了那間福利院,宋典躺在冰冷的床上,面如土灰,他的衣服上全是血,一大片一大片的紅,尹岑走過去,想替他把血擦幹淨,卻發現他衣服下一片空空蕩蕩。

他的心髒沒被挖走了。

尹岑忍不住喊他,“宋典!宋典!”

宋典卻突然從床上坐起來,緊緊抓住她的手臂,一邊搖晃,一邊說:“岑岑……岑岑……救救我!”

“宋典!”她忽然睜開眼,才猛然發現,自己做噩夢了。

夢裡喊得聲音很大,實際上像是在夢囈。

薄聿川只聽見她嘟嘟囔囔的,哼來哼去,額頭上有浮汗,被夢魘住了。

他只好搖醒她。

尹岑緩了幾秒,慢慢聚焦在他臉上,他皺眉頭瞧她,“醒了?”

尹岑與他對視,表情困頓,他彎了彎唇角,親了她額頭一下。

她如夢初醒,抬手覆到他的額頭上,“退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