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已經有房子了,沒有必要借錢再買房子。”李雨瑄連忙解釋。

“那叫投資!你懂什麼?一天到晚就知道搞你的研究!”

“好了好了,別吵了。”雨琪試圖緩和氣氛。

“姐,這次也是投資。這個電影一定火的。”郝睿敏急切地繼續。

“我明白,只是……”雨琪有些為難,“偉傑這次剛花了不少錢擺平他同事家屬的事,還不確定後續會不會再花錢。”

“這投資不是讓姐夫出錢,只是讓公司打廣告。”郝睿敏不放過任何機會。

李雨瑄插話道:“姐,這事你別管,別為難姐夫。”

“李雨瑄!”郝睿敏心頭之火被煽動得熊熊燃燒,眼前這個自己最親密的男人不但無能,而且還要阻擋她奮力前行的路。“你自己沒有能耐,辦不成大事,還不讓我發展。我這樣努力不也是為了這個家。我看你是不打算要這個家了,你不要,好,好,好,那我也不要了。跟你這個窮光蛋過日子,我也受夠了,咱們誰都不要這個家也好。我們離婚。”

“離就離,天天拿離婚嚇唬人,這日子怎麼過。即使我離婚,也不會讓你四處要錢。”

“好,李雨瑄,這可是你說的。姐,你看到了吧,這可是你弟弟要離婚的。”

李雨琪被眼前的陣勢搞得措手不及,胸膛起伏,渾身顫抖,嘴唇翕合,本就不擅言辭,現在只剩下傻呆呆地一個勁兒地說別吵了,別吵了。

“啪”的一聲,是盤子落地的尖銳聲音。接著發生的事情太快,太短,剎那間,李雨琪放聲大叫。

混亂。房間裡一片混亂。

李雨琪趴在地上,拼命地給媽媽做人工呼吸。李雨瑄嚇得魂不附體,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沖上前,一會兒按壓著媽媽的胸口,一會兒撥打120。爸爸在一旁呼喊著:“老婆子,老婆子!”郝睿敏則站在原地,驚呆了,動彈不得。

母親被送到醫院,還是範偉傑住的那家醫院。重症監護室裡,陰暗而寂靜。母親安靜地躺在病床上,彷彿睡著了一般。氧氣面罩遮住了大半張臉,那雙微閉的眼睛讓人一眼就能看出她曾是一個慈祥平和的老人。呼吸機有節奏地推動著她的胸膛,懸掛的輸液管在熒光燈下泛著銀光。

李雨瑄站在走廊裡,透過玻璃窗,緊盯著病床上的母親,神情凝重。僅僅一夜之間,他已憔悴了許多,鬢角的銀絲在燈光下格外顯眼。李雨琪走過來,輕輕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示意他去旁邊的金屬長椅上休息。

一夜未眠的焦慮,直到半個小時前才稍微平複下來。李雨琪走到走廊盡頭,撥打了婆婆的電話。接電話的正是她的婆婆。

“媽,我……”李雨琪剛開口,哽咽聲就湧了上來。

婆婆一聽雨琪的聲音,感覺情況不妙,焦急地問:“怎麼了,是偉傑出事了嗎?快說呀,雨琪!”

李雨琪用手背擦去臉上的淚水,“不,不是偉傑,是我媽。醫生說她突發腦梗,剛搶救過來,現在還在重症監護室,暫時還沒脫離危險。”

“哦……怎麼突然就這麼嚴重?”婆婆聽到這個訊息,聲音稍微緩和了一些。

“媽,您能不能盡快帶恬恬來醫院,還是偉傑那家醫院,不過這次是在二樓的重症監護室。”看來這個月,他們要把這家醫院當成家了。原本今天上午是準備辦理範偉傑的出院手續的,沒想到昨晚母親又住了進來。

“沒問題,恬恬正在吃早飯。吃完我就帶她過來。”

結束通話電話,李雨琪又撥通了張瓊的國際長途。電話鈴聲響了很久才結束通話。雨琪看了看錶,現在是北京時間早上7點20分,應該是多倫多的晚上7點20分,張瓊應該在家了。

過了十幾分鐘,雨琪再次撥通了張瓊的號碼。電話響了很久,正當她準備結束通話時,聽到了那頭傳來的“喂”聲。

“是瓊吧?”

“哦,是我。”

“我是雨琪。”

“雨琪,你回來了?”

“沒有,我還在北京。我給你打電話是想說,家裡出了點事,我可能沒法按計劃回多倫多了。下週恬恬和苗苗不是要參加華人鋼琴比賽嗎?我怕恬恬可能趕不上了。能不能麻煩你跟組委會的老師說一聲,我們盡量趕在比賽前回去,但如果實在不行,就只能取消了。真的很抱歉。”

“沒事,別擔心,我會替你跟老師說明的。你家裡怎麼了?你老公出事了嗎?”

“不是,是我媽媽突然腦梗塞。具體情況回多倫多後再跟你細聊吧。”李雨琪不想在電話裡提起弟弟的事,這是一筆說不清的糊塗賬。“瓊,謝謝你了,等我回去再見你和苗苗。拜拜!”

“好的,保重,拜拜。”

掛了電話,李雨琪離開了重症監護室,走到醫院外的小花園。初春的花園雖然還沒完全褪去枯黃,但嫩綠已經悄悄爬上了樹枝,在溫柔的春風中輕輕搖曳。

李雨琪坐在柳樹下的長椅上,想起臨行前周瑾問她的那句話:“你有沒有想過,如果見到範偉傑身纏繃帶,看到他的家人,你還會堅持離婚的決定嗎?”她抬頭望向天空,幾朵白雲緩緩漂過。她想起多倫多,想起曾經與保羅在一起的美好時光,想起他們的海誓山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