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分 不負遇見,不畏將來(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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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周圍的靜謐卻比夢境更令人不安。臥室外面一片寂靜,唯一的亮光來自於浴室,那抹燈光透著一絲冰冷。
範偉傑感到一股強烈的不安從心底升起。他推開臥室的門,走進浴室,內心充滿了說不出的焦慮。
然而,剛一踏入浴室的那一刻,他的雙腿猛地一軟,彷彿失去了所有的力量,瞬間跪倒在地。他的眼睛瞪大,布滿血絲,喉嚨裡發出撕裂般的尖叫聲,胸腔中的每一寸空氣都被擠壓得無法承受。眼前的場景讓他的心髒驟然收緊,痛苦如刀割般蔓延全身。
他渾身劇烈顫抖,前後搖晃著,喉嚨已經嘶啞,彷彿下一秒就會徹底撕裂,胸膛彷彿要炸開。範偉傑失控地大喊大叫,身體的每一根神經都在崩潰的邊緣。
直到救護車的呼嘯聲打破了夜的沉寂,醫護人員沖進房間,範偉傑依舊癱坐在地,無法停止尖叫。他的聲音回蕩在冰冷的空氣中,混合著無盡的恐懼與絕望。
醫院的走廊昏暗而狹長,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消毒水味道,像一層無形的霧氣籠罩在範偉傑的四周,讓他的呼吸變得艱難,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吸進冰冷的毒氣,刺得他的胸口發悶。他的雙手在不停地顫抖,額頭上布滿了冷汗,視線模糊而搖晃,彷彿整個世界都在向他壓來。
他們推著許珊珊的輪床,沉重的腳步聲在寂靜的走廊裡回蕩。他緊跟在輪床後面,腳步機械而沉重,彷彿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牽引著。走廊的燈光蒼白刺眼,冷冷地灑在他們頭頂。每穿過一扇門,範偉傑的心髒就更加沉重一分,心跳聲在耳邊震耳欲聾。
那兩個穿著綠色手術服,戴著白色手術帽的人冷漠地圍在輪床兩邊,面無表情,像是機器一般執行著任務。範偉傑的目光被吸引到了床單下露出的那一隻胳膊——慘白的面板上沾滿了鮮紅的血,血跡還在緩慢地蔓延,像一朵盛開的血色花朵。他的心跳漏了一拍,眼前的場景讓他感到一陣劇烈的眩暈。
忽然,一個穿著綠衣服的醫生走到他面前,毫無表情地抬起手,按住了他的胸口,用力將他推離手術室的大門。“你不能進去。”醫生低聲說道,語氣冰冷。範偉傑踉蹌著後退,雙腿已經失去了支撐的力氣。
雙層門砰然關上,巨大的聲響回蕩在空蕩蕩的走廊裡。範偉傑無助地盯著那扇門,透過門上狹窄的長方形視窗,他只能看到手術室裡綠色的影子晃動。一個男人走近,把白色的布簾冷漠地拉上,然後,世界只剩下一片空白,隔絕了所有的聲音和光線。
範偉傑怔怔地站在走廊中,失去了所有的方向感,彷彿他已經不再屬於這個空間。他的四周充斥著沉重的呼吸聲、低語聲,還有輕微的呻吟聲。他環顧四周,醫院的金屬折疊椅上坐滿了人,疲憊、無奈、焦慮的面孔一個接一個在他視野中模糊不清。他終於在最裡側找到了一張空著的椅子,顫抖著坐下。
他的心髒像被一隻看不見的手緊緊攥住,疼痛得幾乎無法忍受,彷彿有人正拿著鋒利的匕首,一刀一刀地撕裂他的心髒。每一次的呼吸都是痛苦的。身體輕飄飄的,像一朵雲,在他尚未察覺的瞬間緩緩升起,彷彿他已經離開了這個地方,飄蕩在另一個遙遠的世界裡。
然而,範偉傑依然坐在那裡,雙腳像灌了鉛一樣沉重,他知道自己無法逃離。閉上眼睛,空氣中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讓他幾乎作嘔。耳邊是那些陌生人的聲音,有人在呻吟,有人在輕聲呼喊,有人長嘆。他想捂住耳朵,卻發現自己連抬起手的力氣都沒有。
他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也不敢去想。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坐在那裡,等待著命運的審判,等待著一切的到來。
大門終於開啟了,一個男人從手術室裡走了出來,臉上依舊戴著手術口罩,額頭上閃爍著幾顆黃豆大小的汗珠。範偉傑的心猛然一沉,彷彿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了他的心髒,呼吸也變得格外艱難。眼前的男人緩緩解下口罩,露出黝黑的面板和一張稚嫩的臉龐,眉毛彎彎,眼睛細長,像是還不滿三十歲。他走近範偉傑,目光中帶著一絲疲憊和專業的冷靜,低聲問道:“你是病人的家屬嗎?”
這一刻,範偉傑的大腦轟然一聲,所有的聲音彷彿都被一層厚厚的棉花堵住了。他的手指僵硬,身體如同石化,他本能地想遠離眼前的男人,不想聽到他接下來要說的話。他害怕,那些話語可能會徹底擊垮他,讓他永遠無法回到過去。
然而,男人平靜的聲音打破了這片沉寂:“病人沒事,刀口並不深,已經處理好,病人也已經蘇醒。”
範偉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眼睛直直地看著那名醫生,彷彿還未能理解這短短幾句話的意義。直到醫生繼續說了些什麼,他的耳朵裡依舊一片空白。突然間,欣喜如狂風暴雨般席捲了他,他猛地伸出雙手,緊緊抓住那個年輕男人的肩膀,用力擁抱他,彷彿這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謝謝!謝謝你!”範偉傑的聲音哽咽,整個人幾乎癱軟在地,那種巨大的解脫感讓他一瞬間淚流滿面。
走廊的盡頭,病房的門半開著,昏黃的燈光透過門縫投在地板上,像是一道脆弱的希望之光。範偉傑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淩亂的情緒,慢慢走進病房。許珊珊的病床靠近視窗,床邊緊貼著一面乳白色的牆,牆上掛著幾幅醫院常見的宣傳畫,畫的中間是大大的四個字:“保持肅靜”。房間裡靜得可怕。
範偉傑默默地坐在許珊珊床邊的椅子上,雙手緊握,掌心滿是冷汗。他的目光穿過懸掛在空中的塑膠輸液管和泛著微光的試管,定格在許珊珊那沉靜的面龐上。她背對著他,將臉轉向乳白色的牆壁,把自己封閉在一個無人能及的世界裡,拒絕與他有任何交流。
她的胸膛在輸液管的牽引下有節奏地輕輕起伏。許珊珊一言不發,整個人沉浸在冰冷的沉默中。範偉傑注視著她,心中五味雜陳。他知道她的傷口雖然淺,卻深刻於心。
“醫生說孩子沒事,”他開口時,聲音低沉,“刀口不深。如果好好保養,過幾年連刀疤都看不出來。”
他的話語在空氣中回蕩,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許珊珊依舊將臉撇向一邊,眼角的淚水靜靜滑落,滴在白色的枕巾上,像一顆破碎的珍珠,將她內心的痛苦無聲地顯露出來。
沉默在病房裡持續發酵,空氣凝固,壓得範偉傑幾乎喘不過氣。他緊緊握住雙拳,聲音低沉而嘶啞,“我……我明天就告訴恬恬她媽,我同意離婚。”他的頭微微低垂,像是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話語從牙縫間艱難地擠了出來。
這句話落地,在空中回蕩許久。許珊珊依舊沒有回頭,只有那滴滑落的淚水,昭示著她心中翻湧的情感。房間裡的一切似乎都靜止了,只有牆上“保持肅靜”的四個字,提醒著他們兩個此刻的孤獨與隔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