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分 不負遇見,不畏將來(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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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分 不負遇見,不畏將來
六
已近深夜,李雨琪悄悄走進了恬恬的房間。她輕輕地將女兒踢到一邊的被子重新整理好,然後俯下身,像以往一樣在恬恬的額頭上輕柔地吻了一下。恬恬沉睡的面容讓李雨琪感到一絲安慰,但她的目光很快被枕頭下面突出的東西吸引住了。
她伸手把那東西拿出來,是一個褐色的相框,裡面是一張全家福。照片上,有她、恬恬,還有抱著恬恬的範偉傑。他們站在一片潔白的雪地裡,背後是一棵掛滿天使裝飾的聖誕樹。所有人的臉上都帶著笑容,彷彿那一刻的幸福觸手可及,凝固成永恆。李雨琪的指尖輕輕觸碰著玻璃,鼻子一陣酸楚襲來,李雨琪的心隱隱作痛。那些微笑的臉孔,如今成了一個遙遠的記憶。她知道,幸福的外表,掩蓋了彼此漸行漸遠的心。
她把鏡框塞回原來的位置,輕輕合上了臥室的門。回到樓下的書房,李雨琪坐在電腦前,開啟了郵箱。未讀郵件的提示在她的視線中跳動,發件人是保羅。這已經是保羅的第十二封信了。
她點開郵件,螢幕上的文字如一陣暖流撲面而來,但她心中的空洞卻愈發擴大,她的現實早已與那些柔情蜜語漸行漸遠。她深吸一口氣,閉上雙眼,讓自己沉浸在一片短暫的寧靜中。
我親愛的雨琪:
我已經來到了盧克索,這座古老的城市讓我第一次真正感受到戰爭的氣息。狹窄的街道上,軍綠色的坦克靜靜停靠,宛如周圍破舊建築的一部分。人們從坦克旁毫無畏懼地走過,生活似乎沒有因為戰爭而改變。走進一家小飯館,穿著軍裝計程車兵們狼吞虎嚥地吃著饢餅,旁邊隨意放著已裝好子彈的□□。這一切對他們而言都再尋常不過,而我卻彷彿進入了一個滿是槍炮硝煙的世界。
我住的酒店已有十幾年的歷史,電梯狹窄得讓人喘不過氣,勉強容得下我和我的行李。房間的床單上有著褐色的汙漬,像是歲月留下的傷痕,我要求換床單,但服務員輕描淡寫地告訴我,所有的床單都是這樣,斑痕早已洗不掉。這種無奈讓我感到陌生又真實,似乎提醒著我自己身處異地。但至少他們提供熱水,這在幹燥酷熱的盧克索算是一份奢侈的享受。
我的酒店緊挨著一座清真寺,每天清晨,寺院裡的鐘聲響徹天際,把我從夢中叫醒。大喇叭裡傳來反複吟唱的禱告詞,聲音刺破清晨的寂靜。店主和服務員們早已跪在破舊的毛毯上,虔誠地朝向窗外的方向祈禱,而我卻只能面對著鏡子,剃去滿臉的鬍渣。每當這個時候,我會覺得自己彷彿置身一個陌生的世界,時間停滯,而現實的世界在我身後模糊成影。我從未親眼見過這麼與我生活的世界迥然不同的地方,彷彿穿越到了另一個時代。這種陌生感時刻籠罩著我,但也讓我對這個地方充滿了好奇和探究。
今天,默罕默德帶我去了一個偏僻的村落。一路上我們穿過懸崖峭壁,蜿蜒前行。那裡遍佈著一座座破敗的泥土房屋,斑駁的牆壁早已經不起歲月的風霜。孩子們盤腿坐在牆根下曬太陽,他們穿著破舊的衣服,臉上沾滿塵土,眼中透露出無言的苦澀。看到我來,他們充滿好奇,聚攏到我身邊,個個睜大了眼睛。我把帶來的糖果和巧克力分發給他們,看著孩子們露出滿足的笑容,我突然想起了你。你還記得嗎?我們曾在陽光透過樹葉的斑駁小道上漫步,那時的我們感慨世界的美好無瑕,彷彿一切都那麼和諧自然。而此刻,這些孩子的生活與我們的世界何其不同。
這些天,我幾乎每天都會想起你。每過一天,我就在日歷上劃去一個標記,這意味著離我回到你身邊的日子又近了一天。想到馬上就可以見到你,我的心情就像是乘上了風帆,充滿了期待和興奮。你能感受到我的激動嗎?這種念頭支撐著我完成一件一件的任務,讓我在這片土地上找到繼續前行的力量。
下週,我將啟程前往開羅,那是我此行的最後一站。之後,我會乘坐飛機回到加拿大,十幾個小時後,我就能再次看到你,感受到你的懷抱。我迫不及待想要見到你,我的心跳得越來越快。雨琪,你能體會到這種急切的心情嗎?
期待著與你再次重逢。
永遠遠愛你的,
保羅
李雨琪仔仔細細地將保羅的郵件讀了兩遍,心中那股溫暖久久不散。她走到書桌前,拿起臺歷,在十一月的日子上畫了一個大大的笑臉,那是她與保羅重逢的標誌。
隨後,她起身,推開窗戶,深吸了一口夜晚清新的空氣。星光點點的天空下,松樹的影子鬱郁蔥蔥。她注意到,樹幹上有小小的身影在活動——那是褐色的松鼠,在為冬天搬運食物。看著這安靜的夜景,李雨琪的心似乎也隨之平靜了下來。
她回到客廳,躺在沙發上,閉上眼睛,開始回憶過去。保羅才離開五個月,可她發現自己對他的記憶已經變得模糊。曾經一起走過的道路、在寒風中彼此依偎的身影,那些場景像被時間磨鈍了邊緣,難以清晰重現。
李雨琪深知,隨著歲月的流逝,想要再度召喚出那些點滴瞬間會變得愈加艱難。於是,此刻,她拼命地讓自己記住,努力銘刻下他們在一起的每一個瞬間,彷彿這是她唯一的救贖,不願讓這些珍貴的畫面隨時間的河流漸行漸遠。
夜空中,一簇簇絢爛的煙花在她的記憶中炸開,黑色的幕布被五顏六色的光芒點亮。那一刻,保羅的臉龐在煙火映襯下顯得如此冷峻而又柔情,他輕輕將雨琪拉近,額頭貼著她的額頭,那份溫暖彷彿還留在她的肌膚上。
或許,在未來的某一天,她不會再因為失去保羅而哀泣,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時不時想起他後無休止地悲傷。但是眼下,回憶依然是她最大的慰藉,它如同滋養她生命的養分,給她力量,讓她有理由繼續微笑。她渴望自己能時常沉浸在這些回憶中,哪怕只是片刻的安慰,也足夠讓她支撐下去。
電話鈴聲響起的那一刻,李雨琪的思緒被猛地拽回現實。她遲疑地拿起電話,彷彿在接觸一件燙手的物品。
“喂。”她的聲音有些生硬。
“是我。”電話那頭的範偉傑,語調中透著一種陌生感,像是跟一個多年未見的老友寒暄。
“你怎樣?”他機械般地發問,帶著一絲刻意的冷漠。
“還好,恬恬已經睡了。”她努力讓自己的語氣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