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後,白兮推開客浴的門,周承笙那張清俊的皮囊此刻毫無血氣,深棕色的艾水已經染透了他的白襯衫。

他虛弱的沉在浴缸裡,胳膊垂在邊緣,像極了停屍房裡的凍屍。

白兮定定的看了他十幾秒,發現他連睫毛都沒顫一下。

她心裡咯噔一聲,走上前去探周承笙的鼻息,不料前一秒還死氣沉沉的男人,這一刻居然還有力氣將她拽進浴缸。

白兮猝不及防被周承笙拽著趴在他胸口上。

“想看我死了沒?”他聲音虛虛實實,如果不是白兮挨他近,根本就聽不真切。

“沒被雷劈死,算你走運。”

白兮想撐起身體,只聽周承笙嘶的一聲,“別動,我疼。”

他大手覆在白兮的腰間,可卻一點溫度也沒有。

白兮抬起眸子,周承笙半垂著眼瞼,那雙勾人的狐狸眼此刻像被染了紅眼病,竟還多出幾分妖嬈。

他虛弱的開口,“兮兮,我做到了,你能原諒我嗎?”

白兮面無表情的盯著他,“不能。”

他渾身刀絞般疼,“為什麼?”

“我說你站到天亮,新婚夜的事我就不計較,什麼時候談過原諒兩個字?”

周承笙蒼白的面容上浮現一抹苦笑,他原以為白兮一定不忍心他在門外站一夜。

他還以為只要自己堅持這一晚,白兮肯定會心疼也會跟他和好。

可是現在看來,這些都是他自作多情的臆想,白兮的眸色比昨夜的雨還要涼。

像一把把尖銳的冰錐,對準他的五臟六腑戳穿了再攪碎。

他勾起食指無力的摩挲著白兮的側臉,“兮兮,你好狠。”

白兮輕笑,露出兩個很甜的酒窩,只是這笑意並不及眼底,“周承笙,我沒有你那麼狠,至少我出現了。”

周承笙指尖僵住,是啊,那時候的白兮因為自己的失約,在大雨等了好幾個小時,最後進了ICU,下了病危通知他也沒去看過她。

那時候的白兮應該心都碎了吧。

周承笙滿是紅血絲的眸底噙滿了痛色,他一下一下輕撫著白兮的髮絲,唇瓣乾澀烏白,“對不起,以前是我混蛋,現在我活該。”

“你確實活該。”

白兮扶著浴缸邊緣起身,周承笙兩隻胳膊都搭在白兮腰上卻怎麼也使不上力。

他所有的力氣在拽白兮的那一刻都用完了。

白兮看了眼自己被染色的裙子,冷冷的說:“我昨晚夢見去給你買墓地了。”

周承笙勾起唇角:“夢都是反的。”

白兮褪下裙子,換上浴袍,“我知道,我以前還夢到過跟你白頭偕老。”

周承笙吃力的掀開眼皮,白兮正在腰間綁蝴蝶結,“兮兮,有時候不是反的。”

白兮抬頭問:“比如?”

“我們會白頭偕老。”

白兮彷彿聽了個天大的笑話,她轉身走出浴室,“把周承笙丟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