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天下初定。

遲來的登基大典終於在此時舉行。

曾經也有人懷著一絲僥倖,期望是別人來執掌這天下,尤其是見過太子的人,哪怕明知道希望不大,也不禁暗暗盼著由太子登基。

畢竟姜嫵是個女子啊!

然而登基大典在即,這至尊的人選,已是確定無疑,再容不得他人置喙。

這一天天氣明朗,秋天的陽光火熱,風卻清涼,是個吉日。

洪亮的鐘鼓聲響了三次,姜嫵身著明黃色袞服,頭頂十二毓珠,緩緩下轎。

袞服上繡著的九條五爪金龍顯得尊貴而威儀,她的步伐均勻穩健,每一步都堅定沉著,十二毓珠輕微撞擊,發出的清脆響聲。數萬人的視線與注目彷彿對她沒有一絲影響,氣質沉穩而華貴,完全看不出她僅僅是一位不足二十的女子。

姜嫵一步一步走到祭壇,按照禮儀禱告天地,隨後沿著長長的臺階走上大殿坐定。文武百官依著品階魚貫而入,跪拜在地,山呼萬歲。

隨後,禮官開始宣讀即位詔書,同時宣佈改國號為乾,年號開元。

乾,陽也。向來認為男主陽,女主陰。姜嫵以女子之身登臨帝位,卻以乾為國號,可見其用心。

登基大典結束,又開朝會。姜嫵高坐上方,宣佈了大開書院的決定,無論男女皆可進入書院讀書,書院每半年一次考核,還會對考核成績優異者做出獎勵。

又兩年,姜嫵宣佈實行科舉制,與後世的科舉不同,這項制度不論男女、年紀、家世,人人皆可報名。

朝會上,一個古板的老臣硬著頭皮走到中央跪下,對這位年輕的女帝道:“陛下英明非凡,然而女子中如陛下者終究是少數,陛下此舉,豈不是貶陽舉陰,天地之道亂矣!”

姜嫵神色嚴肅,聞言道:“不過是給了女子一個晉升的機會,說到底還是要依靠他們的科舉成績,若男子為狀元,自然改變不了什麼,若女子為頭名,愛卿還有什麼好說的?”

那老臣還要再辯,姜嫵抬手止住。

“朕意已決,諸位不必再議。”

開元三年,姜嫵親自主持了第一次科舉,頭名是一位出身寒門的女子。姜嫵許她狀元之身,經由培訓後成為了朝堂上的第一位女官。又兩年,姜嫵下令由該女官執掌科考之事。此後,女官已經變得與男子一樣稀鬆平常,朝堂如此,民間亦是如此,一些商戶中漸漸有了女子掌家的身影,男女之分逐漸模糊。

春天,又是萬物復甦之時。姜嫵坐在御花園的亭子裡,難得有工夫閒散地賞花。她身穿常服,眉眼鮮活嬌俏,手中捻著一枚糕點。

這幾年忙於朝政,穿著天子袞服的她實在威嚴端莊,叫人不可逼視。只有在這種時候,宋凌風才能從她身上看出昔日的影子。

他的目光看著園子裡的花,卻分出一絲餘光注意著面前的女子。

自姜嫵即位後,他也不必再操心如何瞞過系統的監督為天下蒼生做些什麼,一時竟落了個清閒,整日整日東遊西蕩,也曾去過許多地方。

“你將這天下治理得很好。”他語氣誠摯,眼中藏著幾分傾慕。

姜嫵沒有看他,聞言只是微微一笑。

“你倒是自在快活,這些年訪名山大川,廣交朋友,聽說還去武林大會露了頭角。”她飲了口茶,“接下來呢,準備去哪兒?”

“哪兒也不想去了。”他忍了又忍,迎上她略帶吃驚的目光,猶疑著請求道:“可以留在你身邊嗎?”

宋凌風期待又忐忑地雙手交握,卻聽女子輕笑一聲。

“好。”

談不上多深厚的愛意,但看他也還算順眼。留下一個皇嗣還是很有必要的,既然如此,為什麼不選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