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還是會出錯的,這條路應該是走不通的,即便在未來,它會成為勢不可擋的潮流,但現在這個時代,並不是能夠長出這顆參天大樹的土壤。”

“青羊山起義軍何去何從,絳兒還得仔細考慮。”

“四哥希望你能早日脫身。”

王直在勸她離開。

王家一直認為“人”才是一切的核心,如果是張執象來搞革命,王直也好,王源之也好,他們都會支援,並認可能夠成功。

因為只有張執象那樣的人,才會保證革命不會很快變質。

能夠順利的席捲天下,並且維持至少二三十年的黃金時期,去給這個世界帶來翻天覆地的實質上的變化,進入一個嶄新的時代,為未來的發展打下夯實的基礎。

但,那得是張執象。

他們王家並不是純粹的理想主義者,不可能做到那個地步,哪怕再聰明也不行,因為這不是聰明不聰明的事情,亦或者,這件事,越傻越好。

而且。

王直認為即便用革命這套推翻大明,建立了新的國度,沒有二三十年齊心協力的艱苦奮鬥,生產力和社會結構不會出現實質性改變,百姓的生活水平也不會有大的變化。

一群“不得要領”的人,用這套理論去建立的新世界。

是不可能維持二三十年的艱苦奮鬥的,在有實質性變化之前,新的秩序就會崩潰,舊的秩序又被推翻,那才是真正的災難。

王絳闕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但,青羊山起義軍也好,沁源縣作為根據地的十多萬百姓也好,她已經不可能放棄這裡了。

心情有些沉重。

王絳闕跟學生們說了聲,便返回家中。

是一個小院子,有四間房,平時都是她跟銀翹住這裡,半個月前王源之來了,家中便多了個人,在這個大家都去春耕的時候,王源之偏生在院子裡喝茶看書,享受午後的悠閒。

說是看女兒,其實是來度假的。

外界的事情一概不管,沁源這裡又如同世外桃源一樣,是真舒服。

“不論多少次,總感覺爹這樣像是個大腹便便的富家翁。”王絳闕將王直的來信遞給王源之,順便吐槽了句。

王源之笑道:“來了這世外桃源,可不就當個安樂的富家翁?”

“王直那小子能耐,我也少管點事,樂得清閒。”

“說不定哪天就真長胖了,也挺不錯的。”

他笑著開啟信,信上的內容,有半數他們父女是知曉的,天問如今交給了王絳闕,只因為在沁源這裡,王絳闕為了避嫌,沒有讓情報來往特別密集,只十天彙報一次。

本來過兩天,也會有情報送來。

只是張執象太能折騰了,幾天功夫便打了場大戰。

“四哥的信,爹怎麼看?”

王絳闕給自己倒了杯茶卻沒有喝,只是端著茶杯沉思著,王源之看完信,說道:“不是你四哥擔憂,而是這一套東西,終究是要爆開的。”

“從小到大就給孩子們灌輸的平等,告訴他們要反抗剝削,解放世界。”

“現在還可以用積蓄實力來抑制擴張,這個理由能成,還是因為最早的那批青羊山起義軍缺乏進取心,他們對於這種安樂的生活很滿意。”

“可孩子們不一樣。”

“九年了啊,最早的那批孩子已經長大了,未來將是他們主導青羊山起義軍,他們就像早上的太陽,是充滿了朝氣的。”

“他們不會一直窩在這個山溝溝裡的。”

“外面的一切世界,在他們看來就是腐朽的,他們必須戰鬥,必須拯救勞苦大眾。”

“他們要做的事情,不是你可以阻止的,也不是張執象、嘉靖他們可以阻止的,哪怕這個時代還不足以支撐他們,他們也會去嘗試,不撞南牆,不會回頭的。”

“絳兒啊。”

“早點想辦法,早點讓張執象來處理,至少未來,不會流那麼多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