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日頭升起,縣令留了一隊人在縣衙內聽差,一行不足百人浩浩蕩蕩地出了縣衙,向著之前富戶被搶的方向走去,但走出沒兩條街,人群便變得稀稀拉拉的,等出了城門沒走多遠,便形成了三班衙役在前,雜役居中,徵調的民壯居後的排列。

雖然隊伍之間拉得並不開,中間只是差著三五步的距離,但是那種不情願的態度寫在每個人都臉上,不僅是他們,就連隊伍最前列的捕快們都沒有那種奮勇殺敵的意思,就好像大家這一趟是出來遊山玩水的,所有人都沒有剿滅山匪的意思。

實際上,還真的是如此,李公甫自己當上捕頭這些年來,除了拔刀壯聲勢之外,基本就沒動刀子的機會,一身武藝都懈怠了。

而那群剪徑強人,可是真的敢動手殺人的,還會使用法術,就算人多勢眾帶來的膽氣也消散了,誰有那個心思。

“漢文,你跟著道長修行這麼長時間,會不會一手兩手法術。”李公甫一邊走路,一邊向著神情緊張的許仙問道。

嶽斯現在不知道在什麼地方,自己這一夥人只是看起來有聲勢,真碰上事了,就像一捧散沙,一碰就散了,唯一的依仗就是自己這個妻弟了。

“道長說了,我這一門當中,神通法術什麼的,都是境界到了自然就懂的,不需要額外練習,但是我法力低微,現階段也就身強體健一些,根本做不得別的。”許仙遺憾地說到,他的右手緊緊地攥著腰間長劍的劍柄,可見心中也不平靜,心裡對這件事也沒個底。

……

“哈哈哈!”

一陣張狂的笑聲在錢塘縣附近一座山上響起,那是一個位於林間平地上的簡單的樹屋,由粗細不一、樹皮還未刮掉的木頭搭建成框架,胡亂地靠上一些帶葉的樹枝便成了牆,屋頂更只是一些樹皮與樹葉,壓上石塊。

在這木屋當中,有五六個糙漢子,他們用粗糙的陶碗大口地喝著酒,用髒兮兮的手抓起煮好的大塊的肉就往嘴裡送,端得是好漢們口中所說的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而這六個人,便是之前劫掠過路富豪,殺人越貨的強人。

搶來的衣物被他們胡亂地裹在身上,根本不是個正經穿法,他們也根本不在意這一點,也不管其中是不是女人的衣服,只是看那些衣服是綾羅綢緞,就瘋了似地向身上套,披紅掛綠的,只要好看就行。

“諸位兄弟,這無本的買賣好做嗎!之前我們老老實實地種地,要受官府的欺壓,辛苦一年,田裡的產出要被拿走一半,連頓乾飯都吃不上,現在只需要手裡有刀,做事夠狠,就能穿上這等好衣裳,就能喝酒,還能吃肉,好不快活!”

“好!”

“大哥說的對!”

“都聽大哥的。”

一群人雜七雜八地應和著,話裡都是對說話的那個人的恭維與贊同。

被他們稱為大哥的人原本是一個鄉里的農戶,原本勤勤懇懇地在田裡刨食兒,但前不久忽然得了奇遇,學到了本事,與去村裡徵收糧稅的糧差發生了矛盾,用學到的本事把那些糧差給殺了,然後逃了出來。

縣衙裡下來人抓不到兇手,便對大哥的家人下手,大哥的父母經不住拷打死了,他的弟弟被嚇瘋了,消失不見了。

他們這些人是在大哥流亡的過程中結識的,原本都是農戶,因為各種原因不得不背井離鄉,後來餓得實在不行了,便起了落草為寇的心思,他們幾個人撮土為爐插草為香,拜了把子,結為了異姓兄弟。

而這個大哥並不是這幾個人中年齡最大的,但是沒有人敢讓他叫大哥,所以他當仁不讓地成為了大哥。

人餓瘋的情況下是什麼都做得出來的,就比如說殺人,有大哥的本事在,他們第一次動手就大獲豐收,也就是昨天那次對富戶的搶劫。

雖然是第一次動手,但他們下手真的不留手,除了逃出去的那些,其餘的基本都被他們殺了,富商的妻女丫鬟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侮辱。

“大哥,接下來我們怎麼做,我們現在有些金銀,是下山到別的地方瀟灑度日,還是躲在這山中等到風頭過了,再做上他一場。”

“我們就留在這裡,他又能如何,只要朝廷不調動朝廷大軍,百十個人進到這山裡,就像把鹽撒進水裡一樣,馬上就化開了,想要找到我們根本不可能的。”

“就算找到也不是咱們大哥對手!”

這些人在酒精的刺激下說的正起勁,忽然一根箭矢射進了屋中,雖然沒射中人,但還是把這些人嚇了一跳。

“放箭!”隨著不遠處的一聲喊,更多的箭矢射進了屋中,樹枝根本無法抵擋箭矢。

別看他們之前叫得歡,看到這陣勢也慌了,有人抱頭縮在屋中,有人慌不擇路地向著外面跑去,然後被箭矢射得正著。

而那個大哥即便有法術,此時也慌了,沒有考慮要不要還擊的事情,一心只想著逃跑,準備腳底抹油——溜了。

他那些拜把子的兄弟,根本沒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之前他連親生父母和弟弟都能捨棄,更何況這些只是拜了把子的。

不遠處,李公甫舉著腰刀,指著樹屋的方向,弓手們排開,箭壺中的箭矢不要錢似地一根根射出——那裡可是殺人劫貨的兇徒,靠著弓箭的遠端射死他們,總比讓他們靠近之後廝殺來得好,更何況他們還會法術。

誰都不想死,所以這幫弓手格外提勁兒,咬著牙把箭壺射空了才肯罷休。

“夠了,裡面的人已經死了……不對,還有一個逃跑了,你們收拾一下現場,我和許仙去追。”嶽斯對李公甫說到,然後提著許仙,向著大哥逃跑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