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長幡往地上一杵,嶽斯問道:“找我有什麼事,你看我這穿著就知道,我是一個窮道士,看我這風流倜儻的年輕相貌,就知道我不是什麼有道之人,我能幫到你什麼?”

那採藥人繼續以吆喝似的嗓門說到:“道爺,您看你,從山上下來的,衣服光潔,沒有被樹枝刮到,臉上連一滴汗都沒有,鞋上也沒有沾上泥,必然是有修為的人。”

“這條路我採藥的常年走,路有多難走我是知道的,尋常的採藥人都不會走的,所以留下的藥材多,為了多掙一點錢,我才冒險來這裡的。”

雖然只是一點點法力,但是施展法術所能提供的便捷卻是常人難以想象的,即便是一路山路下來,嶽斯並沒有受到影響,彷彿走在大馬路上一樣。

嶽斯笑到:“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裝了,我就是神仙下凡,陸地真仙,既然我們兩個能在這裡相遇也是有緣分,有什麼忙需要我幫的。”

“神仙,我村子裡有個孩子被魘住了,最近經常喊著餓但又不吃飯,跟變了一個人似的,經常地發火,動手打他的爹媽。”那個採藥的說到:“我們村子裡窮,吃不起藥,就請了‘仙兒’來看,她說是被魘住了,燒香,吃香灰喝符水都沒用,她說是那隻魘法力太高了,她應付不來,需要請法力更高的人來。”

“那位仙兒走的時候卜了一卦,說是照著這個方向上來人,必然能夠找到解決魘住的法子,那孩子的父母託我到這邊來看看,剛巧,我這剛出來採藥就碰上您了。”

仙兒就是神婆、神棍一類的人物,通常是那些鰥夫、寡婦,膝下無子無女的那種,在年紀大了之後失去了工作能力,便開始裝神弄鬼,說自己會法術什麼的,靠著給別的人家去驅鬼,給丟了魂的小孩子叫魂來掙錢。

那些人一般懂一些淺顯的醫術,或者靠著裝神弄鬼來進行一些心理治療,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就像某寫手小時候極易生病,就經歷過叫魂的過程。

同時,這也是一種保護自己的方法,在宗族時代,吃絕戶的事情可不只是出現在孤兒寡母身上,那些失去了勞動能力又沒有子孫後代的老人,也會被吃絕戶。

你的固定產會被鄉里計程車紳左手轉右手地轉賣給自己,賣得的錢也不會給你,而是請鄉里村上的人吃席,直到把錢吃光,因為是共同犯罪,算是納了投名狀,沒有人會就此說什麼。

甚至那孤兒寡婦也會被操持著給賣掉,為奴為婢。

而這時候,你會法術,這就不一樣了,愚昧的鄉民對於未知的事物存在著恐懼,那些人自稱掌握著法術,懂一些命理之術,便是擁有了一種無形力量,即便它不存在,一般人也不是不敢對你輕易地下手,因為他們不知道自己會遭遇什麼。

並且遭殃的不止是一個人,殃及全家,禍及子孫後代都是有可能的。

墨子的“明鬼”便是這個道理,在法律與執行法律的力量還不健全的時候,讓人去相信“舉頭三尺有神明”,去對某種存在感到畏懼,人們才會約束自己的行為。

為什麼有學法術、算命的會有“鰥寡孤獨廢疾必犯其一”的說法,因為只有鰥寡孤獨廢疾的人才會學習這種東西,以此來謀生,以此來保護自己,將正常人隔絕在外。

為什麼在越落後的地方,偏方為什麼越流行,就是沒錢去請醫生,只能去琢磨一些偏方來治療自己的疾病,就算治不好也能當個安慰劑。

當然,那些“仙兒”也不完全是這樣的人,有些人便以這種手段坑蒙拐騙,並且為數不少,佔據了主流。

不過在這個世界上,法術是真的存在的,那些“仙兒”有可能真的會一兩手法術的,雖然不是什麼好法術,只具有一點點的威力,但是在這鄉下小地方卻非常管用。

他用樹枝占卜法選擇這一條下山的道路,那個“仙兒”占卜出的解決方法,是向著自己下山的方向來的,有點門道啊。

“那倒是挺有緣分的。”嶽斯笑到:“那就前邊帶路,我就斬去那魘……嗯,暫時沒有劍,到了鎮子上,買上一把充充場面。”

採藥的人是經常在山上跑的,崎嶇的道路依然走得飛快,嶽斯也不緊不慢地跟在他的後面,很快就來到了一個村落當中。

如今的村落可不像那些文人墨客、文青小資想象中的田園牧歌風光,山清水秀鳥語花香,破舊、雜亂、貧窮才是這裡的主要構成,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揮之不去的臭味兒,那是牲畜糞便、汙水、腐敗的氣味。

舉目望去,不見任何磚牆瓦房,只有土坯房茅草屋,走在路上,腳步都能蕩起灰塵,還有四處可見的蚊蟲之類的,是絕大部分人一輩子都不想生活的惡劣環境。

嶽斯的到來並沒有引起轟動,現在的時節正是農忙時候,村民基本都在田裡幹活,村裡並沒有多少人在,人欺地皮,地欺肚皮,小農經濟穩定而脆弱,在生產力低下的現在,精耕細作是提高田畝產量的唯一方法,世界公認的適宜耕種的黑土地大平原,如今都不在這個國度的統治範圍之內。

採藥人將嶽斯領到了村落中一個並不起眼的院落前,然後大力地拍著那用木板成的大門,吆喝了起來,大致是‘仙兒’算的真準,真的請來了一位能夠治他家孩子的魘的高人,而立在一旁的嶽斯隱隱能夠聽到從院中傳來的一些啜泣聲。

後退兩步,嶽斯使了一個望氣的法子,看向這家人的房頂上空。

入目卻是幾道晦氣、病氣,代表著這家人要受疾病之苦,破財之難,有滅家之難。

這晦氣、病氣不是本世界所將就的因果報應與大氣運轉降到這家人頭上的,而是被法術強行拘在這家人的運勢之上的,故意讓這家人以疫病為始,到破家滅戶為終。

當然,如果有懂行的人來插手,破開這家人的災也不是多麻煩的事情。

“這有點意思……”嶽斯摸著下巴說到。

——嗯,等把這件事解決了,留一把鬍子,可以捋鬍子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