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的答案是什麼,諸伏景光思考了很久,都沒有思考出來。

如果那個未成年偵探認出了自己,為什麼沒有和自己打招呼?又對自己明明是警校畢業、卻在躲避警察,有什麼看法?

如果那個未成年偵探沒有認出自己,那為什麼會放過自己?

劃重點,不遠處剛剛發生過狙擊案, 他揹著能夠裝下狙擊槍的樂器包,同時躲避警察。

無論怎麼想,都非常可疑吧。

回到安全的據點之後,他先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上,沒有發現定位器或者監聽器之類的東西,又小心搜查了一下屋子,也沒有發現這類東西。

屋子裡, 也沒有被入侵的痕跡。

諸伏景光遲疑了片刻,照舊拉上窗簾, 關上燈,在客廳的沙發處坐下。

以往他也經常有這樣的行為,不過之前有這樣的舉動、是在覆盤任務,這次有這樣的舉動,是打算做一件事。

他找出來一支手機,摁下開機鍵。

黑暗中,那支手機的螢幕亮起,持續了幾秒開機頁面之後、順利地進入了桌面,然後手機開始不停地震動,一條又一條的訊息接連不斷地彈出來,像是溺水的人在不斷掙扎。

這些訊息的來源很多, 有些是警校的同學,有些是親戚,大部分的訊息都是萩原研二他們幾個發過來的。

諸伏景光按照收到簡訊的時間,開始檢視。

可能是一直沒有得到回覆,松田陣平乾脆把他當成一個美好生活的樹洞,或者是擔心他的心理再出什麼問題, 總之每隔一段時間,都要發一點東西過來。

可能是一條簡單的問候,也可能是一頓豐盛的午餐,或者是路邊搖曳的小花,剛剛拆下來的炸/彈照片。

慢慢地翻了一會兒訊息之後,諸伏景光看到了某天,松田陣平給他發了很多條訊息。

【好累好累啊——】

【在下班回家的路上,突然遇到了突發案件,還好我夠敏銳、發現了異常情況……不過晚了一步。】

【啊,忘了說具體情況,我遇到了一起母親攜子燒炭自盡的案子,按案發現場來看,應該是母親給孩子喂下了安眠性的藥物、然後帶著孩子一起自盡了。】

【那個孩子才十六歲,實在是太小了。】

【總之,警方在尋找他的父親或者其他親戚,希望可以找到吧。】

過了五六個小時,松田陣平又發過來幾條訊息。

【那個孩子,只有自己了。】

看到這個訊息的時候, 諸伏景光下意識皺眉。

前一條訊息還在說要找那個孩子的父親和親戚, 下一條訊息卻說, 那個孩子只有一個人了, 這意味著,沒有找到對方的父親和親戚。

……未成年的話,按照法律,估計出院、就會被送去福利院。

可能是意識到這個話題太過沉重,後面又連續跟著幾條訊息。

【不過好訊息,那個孩子已經醒啦!】

【和我預料的不太一樣,我以為他會是個非常非常尖銳的人呢,沒想到還很平靜包容,就連聽我敘述這起案子的時候,都很平靜。】

【我本來感覺他有些孤獨,但是他太平靜了,讓我開始懷疑是不是錯覺……不管了,直接上吧,還好有對付彆扭狂的經驗!】

【——對了,我就是在內涵你哦(笑)】

諸伏景光也輕笑了一下,旋即發現周圍太安靜了。

可能是周圍太安靜了,也可能是剛剛路過的車聲太刺耳了,又或者是這座房子實在是太冷了。

總之,在看到松田陣平分享過來的這個關於‘救了一個未成年’的話題時,他竟然感到了不適應。

這種不適應,可能是不適應周圍的安靜,也可能是不適應‘一個罪犯,居然在和一個警方人員交流一個積極向上的活潑救贖話題’。

上次這樣不適應的時候,還是諸伏景光加入這個組織,第一次執行任務之後,在據點清洗身上的血跡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