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被動學會的寂寞越發茁壯,幾乎要把她的身體撐破,優雅在寂寞面前不堪一擊,既然這個世界上可能只有自己一個活物,那優雅又有什麼意義?

彼時的小灰依舊在荒蕪中行走,一刻不停,身體越來越扭曲,成了荒野中彳亍行進的怪物。

可以說,現在的小灰就像雛鳥,只要是個會動的東西出現在她眼前,就能輕易把她撿走。

直到光明星海的科研星艦來了。左吳在小灰的記憶中讀到了一抹慶幸和豁然開朗——

彼時,小灰只看了那艘抵近的科研星艦一眼,便是直透內心的豁然開朗。

幾十萬年間,自己最多是擬態成果一些零碎的岩石和單質的金屬,而今目睹複雜造物的出現,才赫然發現天空可以如此廣袤。

就像從黑暗中破開的一扇窗,科研星艦的架構和箇中奧妙,小灰一看就會。還有社會、語言,等等等等。有了藍圖有了參考,幾十萬年的寥寥思考是剎那間融會貫通。

至於那慶幸,便是小灰慶幸彼時光明星海沒有第一時間朝自己開火——

長久的彳亍獨行,讓小灰像深海中那些因為沒人去看而隨便長長的奇形怪狀的魚類一樣,是活脫脫的扭曲爬行著的怪物,形象讓她根本不忍回憶。

而美麗和醜陋間的分別,往往是物種間相遇第一面時決定是敵意還是友善的關鍵。

流浪貓兒身上的病菌不比老鼠少多少,可前者喵喵幾聲還能討得同情和投餵,後者就真的是人人喊打了。

若光明星海彼時沒有保持克制,而是第一時間攻擊了他們所撞見的“怪物”,自然也不會再開啟後來的故事。

對一個看上去可怖無比的怪物還保持克制,友善。

如此美好的過往,純潔到會讓人以為它永遠不會變質。所以小灰才同燎原的灰風有了賭約,去賭光明星海不會像燎原一樣漸漸成長、腐朽。

左吳抿嘴。

小灰的記憶中,她輸了一次又一次。哪裡出了問題?還是她昔年所經歷的美好是被自己上了一層濾鏡?

她想從根源去尋找原因,想看看自己的出現對光明星海是不是一個變數。

不惜讓自己再經歷一次令人發瘋的寂寥,只想去等待這劇本中的光明星海再發現她的一天。

結果左吳就來了,不知燃蘿是否是故意,她把左吳的銀河同光芒星海連線在一起的時間,恰恰放在了小灰原定被發現的前一天。

探知一片新銀河的重要性自然超過探知一個看似空空如也的行星。

那艘原本要發現小灰的星艦被抽調,開始全力偵察左吳的銀河。

小灰還在一人寂寥的逛街,因長久的等待遺忘了太多事情的她壓根沒想到天那邊已經打了個天翻地覆。

也難怪左吳這邊對光明星海可以摧枯拉朽,因為他壓根是在和幾百年前的光明星海敵對,幾百年的代差,對星際文明來說,就只有一邊碾壓另一邊的結果。

直到小灰終於發現不對味兒,終於憑著幾百萬年輕朦朦朧朧的印象,終於在一無所有的荒蕪中一個人重新歸納出了物理學,顫顫巍巍的離開星球,前往外界時。

才發現印象中朦朦朧朧白月光一樣的世界已經天翻地覆。

夢碎了。

她能做的只能化為孤身一人的刺客,去刺殺毀掉一切的魔王。

結果被魔王輕易擒住。

還聽左吳說要把一切還給自己。還,怎麼還?

……這可是自己等待了的幾百萬年啊。

最後的最後,左吳只感知到小灰那抹哀莫大於心死的輕嘲。手中縮成一團的小球再也沒有一絲神念和情緒發出。

左吳不在意。

只是把小球拿在手中一掂一掂,同時回頭側望。巨構的頂端杵再灰衣人的亭驛衛星之旁。

冠絕銀河的隱匿手段之下,亭驛衛星不知和列維娜的高維之眼虯結成了什麼模樣。

艾山山和列維娜共同乘坐的星艦姍姍來遲。(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