墮落國度的亭驛衛星,對當前的科研團隊來說,其實也是一個難以解析的黑箱。因為每個亭驛節點分佈在不同的星系中,進行雙向間的通訊時卻幾乎不會有延遲生成。

這種看上去已經超越了光速的通訊方法被稱為超距通訊,而科研團隊雖然知道不止一個的能達成類似超距通訊效果的方法,卻沒有一種能對這些衛星進行適配。

因為亭驛衛星的訊號實在是太好,也太穩了。聲音的本質是空氣的震動,而亭驛衛星,便好像是將本該發生在幾千幾萬光年之外的那塊空氣所正發生的“震動”,給原原本本的帶到了大家的面前,讓人聽見其中的資訊。

對,搬過來的只是震動而已,承載著震動的那塊空氣可搬不過來。這對通訊這件事情本身來說,簡直是宛如豆腐凋花一樣,看上去神乎其技,實際細想一下,是一點用都沒有。

然而。

再根據那位年輕灰衣人的無意間吐露的隻言片語,科研團隊發揮過他們大膽的推論,說這些衛星,沒準真的有可以瞬時傳送小質量物質的能力的。

換句話說,這些隱匿於每個星系中的亭驛節點,或許就是一個個經過了特殊處理的小型星門。

可惜,要維持瞬時傳遞物質的能力,所要花費的能量是難以想象的天文數字。非得是那處於全盛的墮落國度用上整個文明的資源和精力,再加上他們花費大力氣只為了親眼監視這個銀河的軸勁,才能堪堪維持。

而在墮落國度於久遠之前放棄了在外派駐紮各個亭驛的專員,所有人都回到他們母星安穩龜縮後,這種瞬時傳送物質的能力,便成了只能在他們的後裔隻言片語的細節中,才能似有若無的窺得一點衣角的傳說了。

當下,這種標誌了遠古輝煌的傳說,對左吳一行來說卻盡是麻煩。跨越成千上萬光年被搬來的震動,好像它自己也在旅途中變得嬌氣了般,稍不注意就會發生資訊的逸散和失真。

這本來是不該發生的——對付震動的方法很簡單,無非就是記錄下它的各類資訊,然後用各種儀器復現出來而已。最簡單的方法甚至是在亭驛衛星附近灌滿空氣,然後讓人就在空氣裡聽,然後錄音下來,理論上都是可行的。

只是理論,實際操作起來卻完全相反。原因不明,變得嬌氣的震動只要離衛星稍遠些就會損毀,連著它裡面的資訊也無法被人記錄和傾聽。

或許,這也是墮落國度在遠古的輝煌時所未雨綢繆般做出的後手,目的是不讓外人對這些亭驛衛星施以他們不想看見的利用而已。

斯人已逝,衛星變成了難以解析箇中原理的黑箱。

墮落國度的直系後裔也幾乎遺忘了衛星們所能達成的神蹟,讓傳回的資訊是讓人不省心的震動。每次與對帝特那邊聯絡時,負責相關事務的人都會如臨大敵,只能在事前給即將傳來的資訊做上無比悉心的準備。

左吳有種感覺,就是自己麾下的研究者們,好像每每都是給“震動”修了個育嬰倉。而這又正好填補了他內心當中的一點缺憾——

就是自己的女兒黛拉,還有二公主,她倆剛來到自己的人生時,就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長大了,完全沒有經歷那個“嗷嗷待哺”的階段。

之前左吳閒著沒事,翻閱從圖書館文明中提取出的,那些千年前的人類所留下的網站映象,偶爾會看到一些千年前的人類發出抱怨——

說自家的崽子真是難養,平均每晚三四個小時就會大哭一場,要起來給其餵奶或者換尿布云云,從孩子出生後,他們就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起初左吳還有一種慶幸,黛拉夠懂事,自己也有金棉和列維娜輪流給蟲娘來輪流當保姆,自己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有類似的煩惱。

可隨著時間的流逝,黛拉已經長大到無論如何都不會再毫無理由的嚎啕大哭的程度後,左吳又覺得心裡空落落的,缺了點什麼。

沒有學會怎麼照顧孩子,她們就已經長大。

當然,左吳不是真想給自己找點罪受,只是體驗一下就好。碰巧了,這次這需要悉心照料的“震動”,不就是一個可以體驗一下育兒初期的物件嗎?

左吳覺得嬰兒給老父親的初步物件,應該就是在產房的一門之隔時,聽到的那種震耳欲聾直擊心靈的,由哭喊聲所帶來的震動。這次算是遂了自己的願。

也因此。

之前鈍子調侃自己,是不是有了“小情人”,左吳還下意識心虛了一下,覺得她說的有幾分道理。

或許對帝特他們就是自己的小情人,一次次的聯絡中,他們會每每與自己有個看不見的孩子。自己會站在精緻無比的產房外,感受著這震動,想象這是自己再也無從體會的,剛出生孩子的哭喊。

剛出生的孩子總是最純潔也最無辜的,他們不該為世界的任何恩恩怨怨負責,只需要專注哭喊專注長大,專注的在戰戰兢兢中欣賞這片全新的世界就好。

哪怕“震動”這自己無形的孩子,本該轉瞬即逝的孩子也一樣。

所以,此時,向著亭驛衛星靠近的左吳能看到又是一個精巧的產房被建立,在那裡,自己又是一個無形的孩子要降生。也因此,越往那邊靠時,左吳心中一股怒氣也在氤氳而起。

對帝特他們有嫌疑和燎原勾結,誘騙自己的手段就是他們的言語——那由衛星所帶來的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