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要被當誘餌了,去送到平行世界,只是為了把探測器藏在上面,去試探那什麼叫“仁聯”的對手。

巨大的迷茫與惶惑籠罩在桑德崖心頭,讓他茫然四顧,卻又悲哀的發現籠罩在他心中的龐然烏雲在這好像連揮手即散的雲煙都算不上,因為大家好像覺得這根本就理所應當般。

為什麼?

桑德崖往後退了一步,某個答案已經在他心中凝結,但他不想承認,而是拼命去找逃避的理由。

對……一定是大家和自己一樣,不知道那叫“仁聯”的敵人是什麼來頭,以及在對那頭一次聽說的什麼平行世界而感到疑惑吧?

牛頭人搖頭,忽然發覺傭兵頭子戎良淵竟然成了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因為他雖然裝的沉靜,但一抹疑惑還是自他的眉宇中緩緩流出。

桑德崖馬上上前,帶著一點期翼問道:“戎良淵,你也覺得不該用地球來當誘餌,對嗎?”

戎良淵搖頭:“嗯?地球怎樣關我什麼事,我又不是地球人;是以前那什麼‘仁聯’只是個虛無縹緲的傳聞,今天從陛下口中聽見,還當成了一個大敵……我在想我的夥計們以後會不會和它對上呢。”

桑德崖沒有去聽傭兵頭子的後半句話,前半句已經夠震得他耳朵嗡嗡作響。

是啊,他不是地球人,自己也不是。

唯一在血脈上同地球有關聯的左吳是什麼態度呢?

牛頭人狠下心來,拿出莫大的決心,終於成功強迫自己往臺上瞥那麼一眼。

而後覺得天旋地轉。

左吳不是那種喜怒不形於色的陛下,至少在他集中精神吸收掉臉上所有的表情前不是;連桑德崖都能從中看出一點左吳的想法。

陛下有些不爽,卻只是針對灰衣人不請自來之上,對地球被當成誘餌本身沒有多少意見。

甚至,可能陛下早就預設了這個計劃,只是想要再聽聽灰衣人所提出的具體細節後,再做出他的表態而已?

桑德崖終於有些站立不住,踉蹌幾下,最終還是倚在一位強壯到離譜的蟲人身上才勉強穩住身形,之前一直逃避的答案也在此時無比清晰的跳躍在他腦海中——

地球,這純血人類的榮耀故鄉,雖幾經易主卻依然在延續它四十五點五億年的歷史的星球,在這珍惜它的難道只有自己嗎?

還是如此人微言輕的自己。

……

左吳在等待灰衣人訴說她他們的詳細計劃,也自然無法聽見桑德崖心中的天人交戰。

只是仁聯戰艦的靈魂發出了幾聲低低的咕噥,也終究沒有更進一步的行動。

“所以,”左吳詢問:“你們打算如何讓仁聯知道我們有一顆地球要送給他們?”

問完,左吳的餘光瞥見桑德崖那牛頭人好像在遠處仰面栽倒,他是有些缺氧嗎?只是關心牛頭人的事終究輪不到自己出手。

灰衣人思索片刻,反問:“閣下,您聽說過‘旅行者一號’嗎?”

好熟悉的名詞。

左吳在視界中搜尋了一下,才發覺這是自己的科研團隊最近才從圖書館的湛藍碎片中提取出來有關地球的一段歷史——

它是人類尚未邁入星海前,還是被重力束縛在地球表面時所發射的一顆人造衛星,其上攜帶了一個銅製鍍金磁碟唱片,裡面鐫刻了彼時的人類用數十種語言向可能存在的天外文明所發出的問候話語。

其上還銘刻了太陽系的位置,一百一十五張太陽系中種種景象的照片,記下了原子的圖案來展示彼時人類所掌握的科技水平,亦有一塊高純度的放射性物質封裝,能讓日後撿拾到它的文明憑藉放射物的半衰期來推斷出人造衛星的發射時間。

那是人類雖尚處矇昧,但對星海有著美好希望的時代所發射的造物,其上數十種語言的友好問候所表達的是對宇外文明如同黃金般的暢想。

左吳眯眼:“讓我猜猜,你接下來是要站在墮落國度的角度,來對彼時人類發射旅行者一號的行為作出那麼一番深沉又刻薄的嘲諷了?這就免了吧。”

比如嘲笑這枚探測器會暴露地球的位置和實力,為彼時尚且稚嫩的人類文明招來滅頂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