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在往前。

艾山山漸漸被逼到了這露臺的邊緣,避無可避,只能靠在半透明的圍欄上,往後下看了一眼,能看到下方工作人員們匆匆的腳步。

說起來這挑高而懸空的露臺也是她的改裝,原本的想法是能將古畫晴空停在下方的空處,遇到緊急情況自己只需從露臺縱身一躍便能被機甲接住後便順勢進入機甲。

可惜這麼一路走來,古畫晴空沒出動過幾次,而下方的空處也漸漸被各種辦公用具堆滿,直到這回便乾脆改成了官僚們的辦公場地。

海妖原本覺得自己卸下重擔,有人替自己工作後,總算能居高臨下舒舒坦坦了,沒想到會被左吳逼到死角,逼到這種境地。

……好像還挺刺激?

但嘴上可不能服軟。

艾山山繼續在臉上掛起冷笑,朝左吳接著嘲諷,耳朵卻豎起聽著下方工作人員的腳步聲,覺得身體也會被他們的忙碌而掀起的氣流吹得發涼:

“拍腦袋就來是吧,哈,我承認你拍的還不錯,但這不是就是明擺著的?要不再深入想一想,凡事可不能看錶象……呀!”

左吳已經撲了上來,艾山山發出一聲悲鳴,又慌忙捂住自己的嘴,被壓在露臺圍欄上,朝下方稍稍一瞥。

好像沒什麼人注意到這道悲鳴以及愈發慌亂的呼吸,露臺下方工作人員忙碌的腳步軌跡沒有受到任何的擾亂。

良久。

艾山山才瞪著左吳,稍稍放開捂緊嘴巴的手:“你為什麼不聽我說完,你,你……呀!”

她又把嘴狠狠捂緊,連眼睛也一同溼潤。

左吳聳肩,手騰不開:“我什麼?”

“……你不講武德啊。”

海妖的話或許只是無心之語,可愛好是瀏覽來自地球千年前的左吳卻忽然有些出戏,氣急敗壞的感覺加倍,連帶動靜也大了一些。

艾山山還是雙手緊緊捂著她自己的嘴,只是頭在不可控制的整個後仰。

動靜總算對下方有了一點驚擾,一個步履匆匆的工作人員有些奇怪的向上看了看。

左吳忽然找回了興致,按住艾山山銀白的頭髮,把她擁回了露臺的陰影之中。

……

逃亡者號是原屬於科技獵人的星艦,皮實耐用的特徵也帶來了可以隨時拓展改裝的能力。左吳對這星艦覺得很是陌生,就是因為它隨著改造的加深,連規模都擴大了好幾倍。

在其中樞中發生的旖旎只是小插曲,誠如左吳所說,有無數他這輩子或許都沒有機會認識的麾下圍繞著他忙碌。

光是逃亡者號一艘星艦就是這樣,中樞室之下有一二三等艙,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職責,在為這趟旅途貢獻自己力量時也懷揣著能同左吳偶遇並討得歡心,從而一飛沖天的夢。

桑德崖或許沒有,他被安排上星艦後便沒再獲得任何指示或工作,只能任由漫長的旅途去蹉跎。

確實漫長,地球所在的太陽系位於銀河系獵戶座懸臂,位置是銀河毫無爭議的邊疆,就算是有超空間航道,一次次跨越所需的耗時仍是一種煎熬。

無毛牛頭人習慣煎熬了,在舊帝聯以及其所屬的兵團覆滅後每一天都是,如今倒是能安慰自己至少能離得陛下很近,能讓日子稍稍好過一些。

證據就是他始終保持著軍團成員的標準要求自己,受著別人異樣的目光時也始終堅持時,居然有閒心去觀察一下週圍的環境了。

在三等艙中,抱怨的聲音很多。

桑德崖能聽見有些人在譏諷自己裝模作樣,因為哪怕對自己標準再嚴,陛下也肯定看不見,至少他不會來這三等艙。

大家都是從各個政權中被招募來的官僚,早就深諳各種套路的精妙;被分配到三等艙就說明大家都是投機的失敗者,因為就算陛下來這了,那三等艙的人多半也會被事前更換一遍,換成那些位高權重者的親信,不會把一飛沖天的機會留給他人。

桑德崖只是想笑,這些人壓根就想不到他們身邊就有一人能天天進入星艦中樞去彙報工作——

就是窩金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