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打算怎麼處理這個邀約?”鈍子不放心的問。

左吳沒回答,額頭靠在全景視窗上觀察外界。外面的記者人頭攢動,每人體面的衣服已經在推搡中發皺變破,散發的熱情卻絲毫未減。

但下一秒,記者們似乎齊齊收到了什麼指令,喧鬧聲戛然而止,又一齊面面相覷。

最終,還是某人起了個頭,咬牙跺腳率先離開。其他記者終於跟上,只是臨走時還紛紛投來戀戀不捨的目光。

很快。

星艦停泊位置的前方,恢復成和以往無數個日子一樣的寂靜,只有地上殘留的衣物碎片和損壞的攝影器材在訴說著剛剛的場面有多麼熱鬧。

清掃造物緩緩駛來,左吳的眼睛調整焦距,能在視窗上看到自己的倒影。得知自己在腹地如此受歡迎後,他很想從自己臉上看出什麼特別的地方來。

很可惜,這模樣和以往並無分別,普通的根本沒有描述的必要。

左吳搖頭衝鈍子說:“除了這個邀約呢?那什麼什麼長官還說了什麼嗎?”

“是靈能殿萬神堂的負責人,說是給咱……給你們的公寓也準備好了,比原先預定的要氣派一些,直接拎包入住就行。”鈍子回答,心虛的改掉了某個代詞。

左吳還在看著眼前的倒影,忽然覺得自己的模樣有些陌生。

但他抿了抿嘴,換出一副滿不在乎的口氣:“先不回覆,去瞅瞅那個公寓再說。把架子端起來,保不準靈能殿還會送我們其他什麼禮物。”

……

左吳已經嚐到了血脈所帶來的好處,至少逃亡者號的安檢流程變得相當簡略。而且佈滿補丁的它雖然有礙觀瞻,卻沒遭到任何刁難。

星艦被交給了古畫晴空,蟲人勞工們也暫時留在裡面。

其餘人離開,進入已經恭候多時的懸浮車中,走馬觀花般大略瀏覽了一邊管狀造物的中的風景,便輕易來到了“車位”中的居民一生都不準踏足的地面。

給左吳準備的公寓確實氣派。

它設定在巨型都市群中央,那被特意空出的一大片廣場之上。藍白的天幕下,城市的噪音只能隨風隱隱傳來。鄰居和鄰居間空出了足夠的距離,每個公寓都像一座小小的堡壘。

黛拉在左吳懷裡張開四臂,“呀呀”比劃,卻沒找到足以形容它的詞彙。

左吳揉了揉她的腦袋,眯眼,許久沒有往那邊邁出一步。

只是轉頭,看向自己的“同伴”們。

辦事員已經往外走了幾步,押解著他的“俘虜”們,張開雙臂感受微風中城市的氣息,心潮澎湃。

遠方的都市將是他大展拳腳的地方,不再同於邊境的蠻荒,也沒有可以凌虐政權的個體存在,金融和數字的奴役遊戲才是這裡的規則。

辦事員堅信自己擅長此道,只是以前被公司放逐而不得其門;可如今,他抓到了公司指名的俘虜,找到了回來的鑰匙。

花骨朵頭輕輕舒展,辦事員在強迫自己進入都市人的角色。轉身,撿回自己訓練多年的禮儀,想對幾人推銷幾項保險以進入狀態。

但,推銷的話卻沒能說出口,辦事員只是囁嚅幾句,忽然站直:“感謝諸位這段時間的照顧,沒有你們,我應該早就死了。但如你們所見,我現在一無所有,根本無拿出和你們的恩情相匹配的謝禮。”

“所以,我,哈魄·株裡,會盡一切努力飛黃騰達!每發展一點,都會拿出每個階段所應該拿出的謝禮!直到我能走到的極限!直到我在這個世界的最後!”

“你名字好長,我記不住,”左吳衝辦事員咧嘴:“不過,我裡能飛黃騰達的人都是冷血又利己。你會對我們說這些,就說明你肯定成不了事。”

辦事員花骨朵頭舒張:“我只會對你們這樣說,也只會現在這麼說。就當是我的醉話吧,”

“酒後會吐真言,但真言一文不值。人說到底還是理性驅動的生物。理性會讓人背叛自己,可這個世界還是由被理性包裝的我們組成。人的一生會背叛許多人,但一個背叛的物件大多數都是自己……”

他一步步遠離,又開始賣弄讓人聽不懂的話。左吳不理他,又看向鈍子。

鈍子吐了下舌頭:“我去和這裡的政府報到,就和辦事員一起走咯。諸位,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