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為了保證所錄史實的客觀性,不受人情世故和他人看法的干擾和影響,平海記史人謝觀旻,極少與外界交流,更謝絕拜訪。

他的訊息來源,是自己一手建立的龐大情報網。

傳聞中,這張情報網密佈天下,甚至於就連大周、北契和北頑的皇宮裡,都有他的眼線。

這就是有錢的好處了,平海謝氏,富可敵國。

但是,不交流不等於不發聲,謝觀旻本身,不定時會針對天下新近發生的一些大事,給出自己的評價,另外,每個新年之初,都固定會發表幾句對時局的看法。

這些評說內容,外界統一稱之為:公開注。

這不,正月剛過,謝觀旻這一年的公開注,剛從平海城傳到北方,又被那名熟客帶到了固城這間小茶樓。

“謝公新年公開注,說天下變局將至。”熟客道。

“哦?那他說是如何變法?”老說書追問。

熟客答:“公開註上書,此一局,是人間陰陽逆,蒼生渡滄海。”

老說書沉吟片刻,再問:“那他可有提及解法?”

“沒有。”

熟客頓了頓,本想說記史人從來不談解法,你難道不知道嗎?但怕惹著老說書,略過了,說:

“謝公只說,如今情況,是解舟人已去,系舟人尚在茫茫。”

“好,知道了,哈哈哈哈哈……”老說書對話間突然莫名其妙大笑起來。

記史人的意思,以天下為舟,那個解舟入海的人,已經故去了,而那個未來會將這葉舟重新系上的人,還在茫茫人海,不知何處。

這個不難理解,葉渝州聽懂了。

他聽不懂的是老說書的笑,那顯然不是看輕的嘲笑,但是具體什麼意味,他品不出來。

“老頭有時候說演義,忘記後面要怎麼說了,就會這樣突然亂笑,一邊笑,一邊想。”

說話的是妹妹李映月。

小丫頭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偷偷來到葉渝州身邊,蹲在牆角里,眨巴著大眼睛,嘴裡嚼巴嚼巴吃著零嘴。

見哥哥盯著她嘴巴瞅,自覺伸手從口袋裡掏了一把,雙手攏著,擱到葉渝州手裡。

上好的乾果蜜餞,種類豐富,色澤誘人,一看就是客商從遠方販運而來。

這玩意可不是葉渝州和蜻蜓自己買得起的,就算家裡其實存得些銀錢,姐姐鄭雲娘也絕不會允許他倆把錢花在這些東西上。

所以,這是老說書的,老頭平時似乎總不正經吃那三餐,就喜歡買些零嘴下酒。

“又偷拿你說書爺東西吃。”葉渝州小聲責怪一句,順手把一顆乾果塞進嘴裡。

“不是偷,我問過說書爺的。”蜻蜓解釋道。

“怎麼問的?”

“我問他這乾果好不好吃,他說好吃。”

“然後呢?”

“沒了呀。”

兄妹兩個,竊竊笑起來。

笑了一會兒後,蜻蜓突然停下,轉過來神情認真問:“魚粥,你說參加科舉考個狀元難嗎?”

“難呀,難的,為什麼突然問這個?”葉渝州好奇反問。

“我剛聽那邊有客商議論,說那個記史人,早年間為了考驗自身才學,曾經參加大周科舉,中狀元,而不入仕。”

“厲害喲!”葉渝州正待感慨一句,果然能行非常事者,本身便非常才。

妹妹李映月已經認認真真繼續問來:

“魚粥能去考個狀元嗎?就算難些也考一個吧,然後做官,就不必再這般辛苦了,你也讀了許多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