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篇 大周時隔六年的兩場雪(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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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帝國鹹康十四年初,甫出正月,氣候猶寒。位於帝國西北邊疆的某個角落,入夜下了一場多年不遇的大雪。
子夜,凜冽大風從蒼茫的黑暗原野而來,自漠北而下。
雪借風勢,沿著斜向延伸的巨大山脈,迅速覆蓋了幾乎整個帝國的西北疆域,直至都城長安。
紛揚的夜雪中,位於皇城東北面的一幢狹高石木樓,次頂層,暖黃的燈火徹夜安靜地照著。
“令月,大雪六年不遇,兆吉。”
“得鑑天閣預告於前,官民皆有所備,長安泰然。”
年輕俊秀的鑑天閣靈臺郎,眼神中微有幾分得意,正坐記錄完畢後,擱筆合上冊子,起身,小心仔細將其還入牆邊綿長書架,累累的卷冊之間。
看樣子今夜要留宿在這裡了。
但是身體依然毫無睏意。
靈臺郎想了想,突然心頭一個驅使,索性拿一把傘,登了頂樓,推門走入觀星臺。
雪蔽天幕,今夜的星象自然是觀測不了了,但是星辰本身,並不會因為不能被觀測,就停止移動與變化,甚至它可能就在這種時候,發生一些巨大的異動。
師父說,這種不能被觀測,發現的星象異動,就叫做變數。
也叫天遮。
變數永存,而天欲遮者,不可探,觀星人不必為此糾結。
靈臺郎咂摸一下,也是哦。但他心意還不想下去,於是乾脆又往高臺一端移動了幾步,撐傘憑欄,居高臨下,放眼欣賞起這雪夜下,安靜如龐然睡獸的帝國都城來。
與此差不多時間,在那處最初開始下雪的西北角落。
一名看著約莫十六七歲的少年,正手拿一杆長木推子,頂著風雪站在自家土屋頂上,努力清理著四向厚實的積雪,以免老屋因為不堪重負垮塌下來。
這個偏遠地方叫做固城。
小小的土城,落在一片偌大荒原的邊緣,像一個鏽跡斑斑的鐵砣子,系在大塊鋪展開的舊綢布上。
雖名為城,但是小且破落,比不上內地隨便拎出來的一個市鎮。只不過因為周邊大範圍的荒涼,多有長途販運的商隊經過,在此落腳休整,所以倒也還有些房屋、商業和人氣。
“魚粥,你小心著些啊,麻溜推個幾下,就趕緊下來。”
“是呀,哥,這雪凍的,風割的,你可快些下來吧。”
黑暗中,兩道聲音伴著炭火的噼啵跳躍,從屋頂下方透上來,不管是姐姐式的,還是妹妹式的,都一致帶著擔心和關切。
“好的,我這就下來。”
眼看積雪清理得差不多了,葉渝州大聲應答,甩手先把除雪用的木推子扔在前院裡。
拍拍手上、身上落的雪,準備從屋後靠山的位置下去。
但是,人在屋頂高處回身的時候,不經意間遠眺了一眼,視線恍惚穿透雪幕,快速掠過了眼前小小的土城,落在遠處被夜色和大雪覆蓋,那片寂靜無邊的荒原上。
少年就這樣站在屋頂漫天的大雪中,整個人怔住了一會兒。
直到下方院子裡,一高一矮的兩個身影陸續從屋裡跑出來,站在積雪中,著急惱火地一起仰頭喊他。
葉渝州這才回過神來,收回目光,賠笑認錯下了屋頂。
“六年了。”
固城不是長安,這裡沒有鑑天閣和靈臺郎,不會有人特意惦記,去記錄一場雪。
但是他記得。
六年前,差不多時節,固城也下過這樣一場大雪。而且也是夜雪。
一個名叫鄭老篾的中年漢子,在那個雪夜子時,固城北去四十多里外的一片荒原裡,撿到了兩個孩子。
一個男孩,看著大約九或十歲的樣子,另一個丫頭,才只五六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