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要是敢,女兒就再跑到延朝去,或者去南邊兒的暮朝、或者去北邊兒的那什麼朝,管保讓您再也見不著了您信不信?」

水銀一聽她爹讓她滾,頓時恢復了常態,衝著她爹直著脖子嚷嚷。

水柏:「……」

一甩袖子,走了。

他不跟這丫頭打嘴皮子仗。

而在走出去了之後,他才仰起頭望天,忍住了眼裡就要衝出來的淚水。

是啊,女兒難啊。還不會走路、說話的時候,就被送上了愚山,遠遠地離開了生身父母,然後就在那兒,像根野草般長大。

再突然被送回了水府,受到了一系列從所未有的委屈、折磨和痛苦……

她一定也是沒辦法了,才會直接跑去了延朝。恐怕,女兒當初的私心裡,一半是為著他這個做父親的、另一半,就是想逃避吧?

自己,真的不是一個稱職的好父親啊。

現在,自己又有什麼權利對女兒指手劃腳?苛刻指責?

自己之前用規矩禮儀批評她,那根本就是在誅她的心啊。

水銀有發現父親的眼眶紅了,也看出父親不忍心再對自己發脾氣,她跟著走出去,站在父親的身後,用平緩的語氣,慢慢地說道。

「爹,女兒立了功,陛下是會賞賜的吧?我只要他答應我三件事就可以。

一、允您與母親分出水府,另立定國公府。因水家有家規:要什麼,自己掙。您沒必要再養護著他們;

二、我要做將軍,女將軍,讓他允我與您一同鎮守在這西北邊關、與您一起披甲上陣;

三、允我婚姻自主。

您別急著瞪眼,定國公府本就是和水府分開算的,定國公承擔著水家軍、水家鎮,責任重大。水府的人卻不是一定要受著的,這個道理您比我明白。

您被一個孝字壓著,不得不一直忍受著,女兒可不會。您要再想讓我看著他們那一大家子的臉色過活,我就跑。

還有,母親的年紀也日益大了,再被老太太挫磨下去,這輩子說話都不敢大聲了,您就算不喜她,也別讓她再受著了,好歹分出來,讓她痛快地活一回吧。」

說到這兒,水銀望著已轉身看向自己的父親,再真摯地道:「父親,女兒自小就如同野草一般在山裡長大,女兒很喜歡、也更向往那種無拘無束、風一般的日子。

您何苦再拘著女兒?說句您心裡也明白的話:嫁人、或招贅,真的有那麼容易嗎?女兒的名聲、閨譽,已經都被毀了。哪個高門大戶的願意迎娶這樣的姑娘家?勉強嫁或娶,是幸福還是痛苦,您比女兒清楚吧?

還有:女兒平生只喜醫、驗兩術,辛辛苦苦學習十數載,研讀無數,您真就忍心女兒嫁為人婦、囿於後宅,從此再不能行醫救人、驗屍緝兇了嗎?

若是女兒不肯放下,誰家又容得下這樣的媳婦兒呢?世人對女子,可並不是足夠寬容的。

再說到招贅,肯拋棄祖宗、改名換姓、為他人‘婦“的男子,又有什麼承擔來的?說句不好聽的,不是為著權勢、地位、財物,或者不是實在慫得提不起來,誰又會肯?

而這兩者,您真就能瞧得上眼嗎?就算您瞧得上,女兒我也瞧不上。

或者,也不是絕對。您在打著水家鎮人的算盤吧?反正他們也多姓水?比如水風毅那樣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