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水銀就直撇嘴,待到聽完,就撣了撣身上的鎧甲,然後戲謔地看著父親,開口道:

「父親,您還未至不惑之年,母親也還年輕體康,您就這麼地要為女兒擇入贅之婿,您是不是也太不講道理了?

您既知定國公三字責任重大,卻只想讓女兒承擔此責,以女兒之見哪,您才是真的任性。

反正女兒是不管了,話,女兒擱這了,這輩子也不可能成親生子,所以女兒勸父親還是早做打算為妙。

無論您是要與母親、還是您要納姬招妾,以便再生子女,女兒都支援。

如果您都不想,亦可招了水風毅做義子,女兒相信他能更好地將定國公府給傳承下去。」

「胡說!」

水柏聞言後一拍桌案,怒聲斥責。

「父母之事,如何你能說得?何況你還是個小小女兒家,竟如此坦言不諱,你學的規教禮儀都去了哪兒?!

還有,再不濟,水府、定國公府也是你的家,你怎可……就算你能甩脫,你爹我能嗎?既然不能,你讓為父的又該如何?」

「規矩禮儀?呵。」水銀見父親發怒,非但不害怕,反而被挑起了鬥志,出言先就規矩禮儀四字進行了嘲諷。

而後站起身,摘下頭盔,卸掉鎧甲,再走至門邊,轉身。

吸氣、收腹、挺胸、下頜微收、目光平視、身軀筆直,一步一挪,如同個木人雕塑一般,踩著怕踏死螞蟻的步子,走到她父親面前九尺遠站定。

再將兩邊唇角微微提起,保持住一個假笑的模樣,緩展雙臂,微抬,過頂,拱手,行禮。

口中發出熱情不失諂媚、有力不失溫和、親近卻又疏離的聲音:「女兒水平舒,拜見尊父大人,望吾父平安順遂、連戰連捷。」

然後起身,收袖,雙手交疊置於小腹前,腳下慢慢後退,退至左下首處,輕輕側坐下,屁股只沾了小半邊的椅子,腰背依舊筆直。

微垂頭,斂目。一副聆聽訓誡的模樣。

水柏:「……」

這還是人嗎?是嗎是嗎?

是,這的確是規矩禮儀,可……可他就是怎麼看,怎麼彆扭,怎麼看,都覺得對方身上半點兒活人氣都沒有。

一時氣噎,拍桌。

「滾滾滾,別在我跟前礙眼,你這……」

水柏不知道該怎麼說,他就是覺得看著這樣的女兒,又心疼、又氣悶,又煩躁。

這是父女之間嗎?比之君臣也不差了。

同時他也敢保證,之前那樣的女兒,在這軍營裡,能混得風生水起,而現在這樣兒的……也不知道會不會被人套了麻袋打悶棍。

「咋了?爹,您也受不了了是不是?可您知不知道,女兒被您送回水府的那兩年間,就是這麼過來的。還是被一點一點打成這樣兒的。

您知道女兒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忍了多少委屈嗎?您還現在擺出這一臉的嫌棄樣兒?您像個貼心疼女兒的爹嗎?

還有,女兒我可跟您說,甭管您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您可別打什麼主意送女兒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