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說得對,再好的東西,也不及人的身體重要。她能接下來,也是因為對方說的這句話,是她的師父曾經總掛在嘴邊唸叨的。

改日,她再尋個什麼物事,還了這份人情也就是了。

可能不及此物貴重,但加上自己幫他驗屍,最多多驗幾次,應該就夠償還了。

轉眼四顧。就見那坑壁的四角、以及土坑上方的四角,都點著蒼朮盆。

水銀覺得,這真是有點浪費,還有點菸燻火燎的。她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抬步走了過去。

司寇繼昭自覺自願地、充當起了助手,他手腳麻利地掏出絲帕,取出裡面包著的薑片,想也沒想地、就向著姑娘的唇邊遞去。

水銀正在觀察著棺材裡屍體的情況,見有薑片遞了過來,看也沒看地、就微微側首,含進嘴裡,視線停留在已經開啟蓋子的、棺材裡的屍體上。

摒住呼吸幾息後,跳下土坑。

棺材周圍,有較寬的平面,足以她行走。而棺材……有點兒新啊。

“畫眉,驗……”

這才恍忽記起,已經沒有畫眉了……

而剛剛給自己遞薑片的?

她愕然回頭,看向坑壁上方,就見到又被凍得面紅耳赤的司寇繼昭。

見對方在發呆,水銀便估摸著,對方應該只是學著畫眉的樣子在做,不小心順了手。

人家只是把自己當公事助手,自己也別想太多了。

搖搖頭,遂上前驗屍。

從工具箱內取出墨管和紙筆、準備書寫記錄的司寇繼昭,沒有聽見下文,看了她一眼,趕緊將手中的東西收好。

心道:楠嬰對著屍體說話的習慣可不好,現在她好像意識到了這個問題,那自己可別幫了倒忙。

她剛才說漏了嘴的話……是又想起她那個婢女了吧?

看來,她們的感情真的很深。唉,歐陽仲錦,你可真是個麻煩精。

自己還是趕緊尋摸兩個會武的婢女,給她送去吧?現在她一個弱質纖纖的小女子,沒人保護可怎麼行?

畢竟,自己也不總是在她身邊的。

不知道司寇繼昭又在浮想聯翩的水銀,圍著棺材轉了幾圈。

屍體高度腐敗,只餘零零碎碎的肌肉和內臟,有屍蠟,不多。有蠅蛆等小生物的屍體,也不多。

不過,蠅蛆的屍體群有著很明顯的不同。

一部分腐爛,一部分完好。而大的太大,小的又太小。

還有一部分甚至都不像是自然生長規律出來的情況。

而且,蠅種也不同。不是簡單的不同,是差異有點大。

那麼,只有一種可能:屍體被移動過。

現在是九月末,冬季。七個多月前,也是冬季。

她抬眼看了看周圍的環境。

這塊墓地背靠大山,有樹在周圍。而這種樹,是白楊木,耐乾旱的樹種。

雜草不茂盛,多為蘆葦。也是耐乾旱的草種。

她又抓了把坑底的土壤,捏了捏,聞了聞。

看了看坑壁上衙役們挖出去堆在那兒的土。昨晚後半夜雪就停了,現在上面沒有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