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直守在宮門外的畫眉,眼見小姐出來,趕緊跑過來扶住。

“小姐,您這是?”

發現自家小姐的鬢髮有些散亂,釵環也鬆了些許,臉色也很不對勁,畫眉不由擔心地問道。

水銀靠在畫眉的臂彎,彷彿腿軟了一般,虛弱地道:“無事,趕緊回去吧。”

畫眉見狀,更是心憂。自家小姐那麼一個剛強之人,何以進宮這短短時辰,就彷彿遭受了莫大凶險似的?這到底是怎麼了?

她邊走,邊恨恨地回頭瞪了宮牆一眼。腳步卻加快,扶著小姐往停靠在道旁的馬車那兒去。

卻不知,倚靠著自己的小姐,其實那份虛弱,全是裝出來的。

水銀現在的心情,除了憤怒,更多的是慶幸。雖然想栽毒給淑妃的計劃被南宮禮給無意中打斷,但是,卻讓栽毒的這個計劃,以另一種更順利的形式展開了。

南宮禮是才從封地進入聚城不久的,而這種聚城從所未聞、未見之毒,變成他從封地帶來,豈不更加名正言順?而且,滑出一半的排簪,更加自然而然地讓南宮宇、小太監等看見。

這些,可都是能證明自己無辜的明證啊。同時,南宮宇和南宮禮明著爭鬥起來,怎麼說都是好事兒一件。反正,無論哪個皇子公孫倒黴,她都十分樂見。

看到畫眉為自己擔憂,她只能先忍著不告訴,現在畫眉的這副狀態很好,能讓自己的“受驚虛弱”更加真實。

如今,就剩最後一環了。司寇繼昭那兒!

剛想到那人,就聽到飛奔而來的馬蹄聲,打眼一瞧,好嘛,想到此人,此人就已經來了。很好。

水銀恍若不知。低垂蛾首,黛眉微蹙,輕咬著下唇,臉色更見蒼白了幾分,眼裡水光浮現。

催馬趕到的司寇繼昭,跳下馬來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心臟忽然就被什麼給狠狠揪了一下,痛得他猝不及防,幾乎呼吸停頓。

他就在想,是不是自己跳馬跳得太急、太狠了?便捶了一下胸口,再大步上前開口問道:

“這是……”

他不知道該怎麼問了。前面是皇宮,今天東方姑娘要進宮謝恩,這顯然也是剛從宮裡出來,卻是這副模樣……難不成?難不成?

他忽然不敢再想下去。這姑娘一向清冷、好強、又倔犟,從來腰背筆直、冷靜淡然,何時見過她這般狼狽、嬌弱、楚楚之態?

心底陡然升起一股怒火,燒得他非常莫名,卻無論如何都壓制不下。

不由自主就攥緊了雙拳,就想衝進宮裡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可是僅剩的理智卻將他牢牢地釘在原地。一時感覺被撕扯得十分難受。

“見過司寇大人,大人這是要進宮嗎?”

水銀見到自己要等的人終於來了,她輕拍畫眉的胳膊,示意對方鬆開自己。

待畫眉扶她站穩後,她對著司寇繼昭行了一禮後問道。

司寇繼昭聽到這句聲音綿軟的問話,又見她此時彷彿脆弱的一碰就碎的樣子,張了張嘴,回了句他自己都找不到聲音的話。

“另一名細作死了。我懷疑是毒殺,想……”

他在說什麼?他究竟在想什麼呢?東方姑娘已經這樣了,他還要讓她去幫自己驗屍嗎?他是不是瘋了?

沒等他想明白,就聽到了對方說了句比他更瘋狂的話。

“想我幫忙驗屍是嗎?那……走吧。”語氣裡,似乎還包含著某種委屈。

“不可!”

水銀就聽司寇繼昭和畫眉同時出聲阻止。她看向畫眉,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再望向司寇繼昭,堅強地挺了挺腰背,彷彿很用力地說道:

“勘驗越早,越容易抓到兇手。司寇大人,死者為大,何況,您親自出面邀請……”越說聲音越小。

說完,就拉著畫眉上馬車。

而司寇繼昭聽到她看似有力,實則有些發飄的聲音,一時又感、又佩、又敬、又憐,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如洶湧的浪潮般翻滾而來,將他衝得七零八落。

竟就這樣呆怔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