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見到憐星(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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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玉谷是如此一座秀美而不為人知的山谷,山高聳而云霧深,樹重重而影綽綽,山間沒有開闢一條嚴格意義上的道路,有的只是林葉堆積,唯有越過一條自下而上毫無立足之處的絕壁,才可瞥見其上的水簾洞天、桃花源地,是以哪怕是移花宮的侍女也輕功卓絕。
李忘塵和邀月來到這裡的時候,能聽到溪流嘻嘻索索的聲音,也能聽到猿啼的聲響,飛禽走獸的原始氣息迴盪在所經歷的每一寸空間,翠綠色林葉與白粉色的花朵則又將清新的味道妝點進去。
他們的輕功輕鬆自如地越過絕壁,可看見在那山林間、深谷內,有亭臺樓閣,飛簷畫廊,似融入山水的妙筆,人的建築和天的筆畫合而為一,渾若一體,有令人分不出彼此的仙家氣質。
李忘塵忍不住問,“邀月宮主,我對移花宮的來歷忽然有些好奇了,你可否說說?”
眼見如此景緻,邀月也似乎感慨。
當日她囚禁憐星,離開此處,尋李忘塵的晦氣時候,氣勢洶洶,霸道強硬,似乎還是昨天發生的事情一般。但誰能想到李忘塵短短數年,手底下的功夫居然進展神速,令到她自投羅網,身陷囹圄,昔日的意氣風發,現在看來竟如此可笑和滑稽。
但世事就是如此奇妙,若將發生的事情如實告知當日的邀月,只怕對方會勃然大怒,發瘋發狂,可當她真正經歷慘敗在李忘塵手下,更被李忘塵一路指教,邀月的心靈反而平靜。
現在再見到這一切,她只是微微嘆息。
“最初的移花宮祖師,本來只是一位不出名的女詩人。她好遊山玩水,結交朋友,抒情感慨,發表詩作,立志於成李杜、作蘇辛。只是那時節正逢亂世,世由妖邪,她不想學武而需要學武,但她的武學天賦可比她的詩才更高千百倍了。”
邀月道,“於是到了最後,她往往能憑藉一身高超武學折服諸多高手,有了各種朋友,但若她想要討論詩詞歌賦,這些朋友卻又一個不懂,令她鬱卒煩悶,難得施展抱負。她是走錯了路的天才,也是愛錯了道的蠢貨,人們稱呼她為下凡的仙子,來人間不是遭災歷劫,旨在逍遙山水而已。多年以後,江湖實在沒什麼她應該留戀的東西,她便來到這一處地方,建造了偌大的移花宮。”
“她自己造的?”
“是,這一處山谷都是她空手開闢的,因為此前掌握不好力度與設計,好幾座山因此坍塌。”邀月說的話,讓李忘塵一下覺得面前的山谷不那麼美麗了——在這背後,不知道坍塌了多少山峰呢。
邀月又伸手一指,“還有這些建築,也都是她四處求學拜訪名師,習得的一些木工石工技巧,甚至有些根本就是她偷偷去皇宮裡偷來一節梁、換去一根柱,如此所得。你可以想象,一個女人頂著巨大建築在山間飛奔,是何等畫面,祖師確是如此一個妙人。”
李忘塵的確想象到了那個畫面,忍不住露出微笑,那無疑是個武學上的天才,更是一種學會了怎樣活著的人才。
到了山谷之中,便又有了一條碎石小路,兩邊是奼紫嫣紅的花樹,將彎彎折折的路徑襯托如一條通往仙境的石階。
李忘塵深吸一口氣,嗅著滿滿花香,“只是這樣的人,又怎麼會創立出明玉功?”
“你覺得祖師是怎樣一個人,怎樣一種性格?”
“好像是個挺有趣的人。”
“她是認真而懵懂的天才。”邀月說,“認真意味著她不知變通,懵懂意味著她難以理解人與人的交往,天才意味著她的微小努力即可傷害到別人——更別提她還是個女人。”
李忘塵想了想,“也對,要是姑姑武功比我高,人比我天才,我也會受不了的。”
“……那是誰?”
“你不認識嗎?你們打過架的。”
“不記得雜魚。”邀月自顧自往前走去,“祖師到底遭遇了什麼,誰也說不清楚,想來是一場情殤。她不是我這般的性子,而是個有些呆的人,到了晚年才自創明玉功,在書上寫一些心裡話,大抵是什麼‘活著好累’云云……到最後衝擊大三合圓滿失敗,她坐了死關,再也出不來了。”
“有一種淡淡的奇妙感覺,挺像見見這位女祖師的。”
“放心,你現在不殺了我,遲早我也會送你下去見她的。”邀月冷冰冰道,“到那時候你想要怎麼見她都可以。”
李忘塵嘟囔道,“幹嘛這麼有攻擊性啊。”
再多走了幾步路,更加靠近華麗的建築群,也終於見到一些移花宮內的門人了。
她們一見到臉上帶有刀疤的邀月,先是一愣,露出惶恐和不敢相信的表情。隨即又看到了李忘塵這一個男人,一個個立刻應激反應,邀月給予的衝擊暫時被拋之腦後,唯有一種長久以來被教導得近乎本能的腦內教條發揮作用,結果就是無一例外地拔劍衝了過來。
李忘塵看向邀月。
他敢打包票,就算是自己見過的女宗師裡年紀最小的東方不敗,這時候也一定極有情商地收斂自己手下,反正也打不過李忘塵,還能保全一定的氣度,何樂而不為呢?
也就邀月這個瘋婆子偏偏不收斂手下,她既不把自己屬下的性命看在眼裡,也根本不在乎風度這種東西。
李忘塵嘆了口氣,揮手將來往移花宮門人的劍全部折斷。
這時候邀月反倒說了一句,“打不贏的,罵他吧。”
嘰嘰喳喳的聲音來了,“臭男人。”“醜八怪。”“傻大個。”“笨蛋。”
李忘塵哭笑不得,又是一揮手,將女人們全部點了穴,轉過頭去看邀月,“你就不怕我殺了她們?”
“她們罵人厲害嗎?”
“倒是不厲害。”
“其實還挺可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