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是因為他們不知道職業選手到底有多看重比賽的勝負,又究竟為了一場球付出了多少心血。

在不違反比賽規則的前提下,你做任何表面上看起來不光彩的事情,只要不犯規,都是可以被理解的。

可以說,這是功利型打法的極致表現。

華乒歷史上也曾有某頂級選手因為在這方面過於算計,而在乒壇落下了不太好的口碑,但即便如此,也沒有人敢在公開場合質疑他拿到的榮譽名不副實,最多是私下裡口頭上發兩句牢騷。

當然,選手本身也會在這種事情上有自己的看法。

正如有的人認為比賽剃光頭是不友好的行為,也有人認為剃光頭是尊重對方的表現。

沒有對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譬如櫻花國的泥窪孝希選手就是絕不拖延時間的,甚至有時候裁判還沒吹哨他就急匆匆的把球發出去了,這說明他內心其實很敏感也很純粹,他怕自己因為不小心發球慢了而背上拖延之名,他不接受這個名聲,這算是某種心理潔癖。

也是因為同樣的原因,他輸球后也幾乎不露出任何沮喪的神色,因為這同樣會給人一種輸不起、沒風度的印象,他的心理潔癖同樣不接受這種名聲。

所以如果一定要給個結論的話,這種拖延勉強可以歸類為個人品德問題,但絕不屬於職業道德問題。

至於羅九,他內心其實很光明。

他向來聰明,卻不狡猾,他並不是功利性選手,打球時遇到困難通常是硬著頭皮死扛,等到真扛不住了就叫暫停,在規則允許的合理時間內去思考對策,尋求場外教練的指導。

他過去七年都是不怎麼拖延時間的。

哪怕是今年二月份華國公開賽決賽,前三局被虎克打得很慘,他都沒有刻意拖延,至於後面他聽從王超的建議連續發擦網球,這屬於裁判絕對不可能吹哨給牌的合理戰術,並不存在任何道德問題。

但今天他第一次開始踩著規則的紅線拖延時間。

而且拖延得很是喪心病狂,若不是因為這是男單決賽,他大概會得到一張黃牌。

現場觀眾們還在議論紛紛不明就裡,甚至在激烈的討論“陷入巨大劣勢的王超能不能扳回一局”,但那些真正明白內情的人,心裡卻都有些不是滋味。

羅九這樣的陽光少年,著名的交際花、大嘴巴、搞笑男,他打了這麼多年的球,永遠勝得乾脆,敗得果斷,何嘗做過今天這種黏黏湖湖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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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小仙坐在家裡客廳的沙發上,看著眼前的大螢幕,就覺得眼睛有些酸澀,忍不住找了張紙巾蘸了蘸眼角。

這時候放在身邊的手機響了,她接通,裡面是陸甲大呼小叫的聲音:“仙姐仙姐,前方最新播報,第四場田爭光輸給對方一單王搏了,所以最後一場是耿哥打對方替補,我們很有機會贏下來哦!”

範小仙“哦”了一聲,明明應該說兩句祝賀的話,卻偏偏不敢開口,她怕一開口就被對方聽出聲音裡的不對勁,所以她用力深呼吸了三口,才低聲道:“我有點感冒……先不說了,好好打。”

她聽見自己的說話聲裡確實帶著濃重的鼻腔音。

而在距離江城市上千公里的粵省羊城市,一直滔滔不絕的秦華昌也忽然安靜了下來,任憑彈幕瘋狂跳動,他只是默默的注視著那個還在用袖子擦拭額頭汗水的27歲的老將,眼神裡流露出一絲澹澹的不忍。

觀眾席的另一處,王陸忽的扭頭問道:“總教練,您希望誰贏?”

蔡國棟並沒有猶豫,道:“王超。”

王陸齜了下牙,彷佛有些不忍,道:“但您有沒有想過,這可能真的是羅九最後一次機會了。”

蔡國棟澹澹的瞥了他一眼:“但是羅九最多還能打四年,王超卻最少還能打十年。”

……

第三局比分跳到了5:9。

即便拖延了這麼久,羅九依然沒能在王超的發球輪裡搶下一分來。

而在他自己接下來的發球輪裡,他再度打出了一勝一負的戰績,把比分改寫成6:10。

至此大局已定。

王超手握四個局點,拿回發球權,但這一次他沒有在自己的發球輪直接取勝,而是先丟一分,再得一分,最終以11:7贏了下來。

觀眾們歡呼著,慶祝這場一面倒的球終於有了逆轉,他們希望打得再慘烈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