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紫辰殿……

龍椅上的趙恆一言不發,重新掌權的蔡攸正陪著笑臉,文武百官大多也都盡帶諂媚之笑,可這諂媚之態卻並非是做給趙恆看的,而是此刻正高坐在百官上方的另一人。

此人姓必蘭名漢勒,是金國常駐於汴京的金使。

外交官嘛,如今宋金交戰,他便是雙方的傳話筒,以前上朝來傳話時往往戰戰兢兢,生怕宋人殺他洩憤,可最近他卻發現,這滿朝文武就沒幾個是有卵子的東西,面對他時個個諂媚賠笑,便連那太子趙恆也不敢在他面前說一句重話,為的是什麼?

顯然是怕金人真有攻破汴京的一天,那他們這些曾經對金國友好的人,自然就能有機會倖免於難……

必蘭漢勒算是看出來了,他雖只孤身一人在宋,可卻比在金國大營裡還要更安全,倘若有人想要對自己不利,哪怕對方是太子趙恆乃至大宋皇帝,這滿朝文武也第一個不答應。

說白了,如今當權的蔡攸等人,已然是將他大金隱隱當成了真正效忠的物件。

於是必蘭漢勒的氣焰漸漸高漲起來,如今來這紫辰殿時,他非但可以不向太子趙恆跪拜,反而要求賜座於百官之上,只一句‘金人的禮節歷來如此’,便已足夠讓蔡攸去堵住文武百官的嘴。

此時的必蘭漢勒沒理會蔡攸等人的諂媚,而是澹澹的看著上方的趙恆。

如今大名府和太原被困日久,雖誰都知道兩城必會被金人攻破,但如此死守畢竟耗費金國的糧草和國力。

漢人兵書不是說嗎?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所以他現在的任務就是勸降,只要能恐嚇太子趙恆和宋徽宗,讓他們下達聖旨,命兩城直接投降,免了金人大量的消耗,他便是一等一的頭功。

蔡攸早已被他搞定了,這滿朝文武也已經是投降派,如今就只剩下了一個死犟的趙恆而已。

“雙方以汾州、大名為界,重新劃定邊界,只要宋人不越過此線,並且交出應天軍統領李綱,我大金必不出兵南下。”必蘭漢勒澹澹的衝趙恆說道:“此話乃我金國皇帝親口所言,我們皇帝金口與你們漢人不同,那是重萬金、億萬金!絕不會食言!可若是繼續負隅頑抗,給我大金製造麻煩,皇帝陛下也說了,必將大軍南下,攻入汴京,屠城洩憤!”

這勸降的手段……就是恐嚇而已,坦白說,就連必蘭漢勒都覺得並不高明,甚至是簡陋,可那又怎麼樣呢?管用就好。

這話此前就已經唬住蔡攸等群臣了,而這太子趙恆也一樣,自己每次說這話時,都能明顯的看到對方眼皮直跳、腿腳不自禁的哆嗦,明顯害怕之極,也就只是因為一個漢人皇帝的尊嚴才支援著他沒答應而已。

朝中群臣有義憤填膺破口大罵的,但更多的還是被蔡攸領導的聲音。

“陛下,金人此次南下,不過是為上次死在汴京應天軍手中的那些騎兵報仇罷了,我等亦知李綱無錯,可若為他李綱一人,賭上我大宋整個國運、賭上我大宋億萬百姓的性命,孰輕孰重啊太子殿下!”

“不若交出李綱,同時聖旨北上,命韓世忠、楊邦乂等人開城投降,金人已應允了放他們回來,金國皇帝一言九鼎,必不加害。”

“想那太原與大名,距離如今金人地界只數十里之遙,如此近距離駐兵,本就容易產生摩擦,滋生邊境事端,且兩城也並不算富裕,便讓給金人又何妨?”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啊殿下!休要再繼續觸怒金人了!”

“你們、你們混賬!”有大臣氣得兩眼翻白,當場暈了過去,另有幾個仍舊忠於大宋的大臣則是趕緊將他扶起,一邊指著蔡攸等人破口大罵:“你們這些賣國求榮之賊,金人究竟給了你們多少好處,你們竟敢……”

“大膽!朝堂之上,豈容你等放肆,來人,給我拿下了!”蔡攸一聲冷笑大喝,朝堂外立刻便已有兵卒衝進殿來,竟當著趙恆的面,將那幾個大臣直接拿下。

“押下去。”蔡攸澹澹的說,然後轉頭看向龍椅上氣得瑟瑟發抖的趙恆,拱手說道:“太子殿下,兩國交戰,苦的是百姓,苦的是這天下!你既身為太子,自當為百姓分憂、為國家解難!”

“如今大金的條件已開出,兩國止戰只在太子殿下一念之間,為兩國百姓計,還請速決!”

“太子殿下還未登基,莫非便要強行倒行逆施,行此坑害百姓之事,成我大宋千古之罪人不成?!”

蔡攸等群臣你一言我一語,竟對龍椅上的趙恆形成步步緊逼之勢。

趙恆畢竟才十四歲,能仗著林沖當初給他的那點勇氣頂到現在已然不易,此時面對群臣的逼迫,早已是力不從心。

講道理講不過,論權勢也不行,如今的汴京,在急速擴張軍備之後,雖然招來的流民隊伍素質極差,但人數既多且忠於蔡家,且原本忠於朝廷的御林軍也已經被蔡攸等人以分拆之法徹底掌控,馬步軍司則更已經全成了蔡家的人,也就只剩下御林軍裡幾個心腹是趙恆信得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