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術這個詞,自西漢漢武帝時的巫蠱天書起,似乎就與皇家一直都有著不解之緣,歷朝歷代都總要經歷那麼一兩次,以至於對這玩意兒熟悉得很。

這東西在中土大唐並沒有傳播的土壤,但在川南苗疆一帶,卻是巫術的盛行之地。

而如今,剛剛崛起的南詔國,其巫術實力便極其強盛,甚至連南詔國主都被稱之為巫王,其盛行程度可想而知。

今年來,朝中對南詔的崛起也一直分化為了兩派,以當朝宰相、兼兵部尚書畢諴,以及禮部尚書劉清風等人為首的強硬派,堅持認為南詔有不臣之心,要求增派川蜀、安南兵力、連線蜀山等當地名門仙宗,以作防範;

而以荊南節度使楊玄價等地方官吏為首的封疆大吏們,則是主張以拉攏為主,認為南詔並無不臣之心,不過只是地方上的正常發展而已,應該予以支援。

而在這之外,還有另一股最重要的力量,那邊是唐懿宗身邊的宦官,也即是如今的內侍省首領王歸長,連唐懿宗這皇位都是王歸長聯同同宗的王宗實給扶立起來的,這宦官如今的地位可想而知。

這樣的宦臣並不真懂什麼國家大事,不過是畢諴、劉清風等人清廉,對他們閹宦之人頗有不屑,因此故意唱個對臺罷了,有這幫宦官的耳邊風,皇帝自然是對南詔放下戒心,認為宰相畢諴、尚書劉清風等人好大喜功,因此此前對南詔一直是一種和顏悅色的態度。

林書航顯然無比了解這其中的內幕,這段時間早已略施小計,一手迷魂術得到了宦官們的全力支援,在皇帝看來,這卻不過只是因為林天南救過曹公公罷了,並無勾結之意。

於是王歸長的耳邊風一吹,林書航此時再稍一提代,李催對南詔的那份兒信任才總算是給撕裂開了一條口子來。

“此事愛卿可能拿到證據?倘若果真是南詔所為,朕必饒不了他們!”

“若只是巧合便也罷了,倘若真是南詔所為,其所謀必大,解局之人或許早已等在路中,就等著入京除妖,好先取得陛下的信任呢,這份兒功勞,他們可不會讓給其他人。”林書航笑著說道:“如今除妖令既已發出,也不用急,且看到底是誰先入京除妖,想那南詔地處偏遠,倘若還趕在其他宗門前面出發來此,便必有古怪。”

“愛卿所言甚是!”李催點頭道:“便看看是不是這南詔人先入京吧!倘若果真如此,無須與他多言,朕立刻兵發南詔,讓他南詔血流成河!”

有了李催這話,林書航心中便已經穩了。

大義已經站住,也不用再擔心因為斬殺石傑人而破壞兩國關係,導致大唐針對林家後人惹來後續麻煩。

那石傑人眼下還未入京,卻不知長安已經變了天,那等他入京‘除妖’之日,便是自己出手,拿他試試這半年修行成果之時。

……長安城外八十里,一山中野店。

這年頭,敢把旅店開在這荒郊野外的,通常都不會是普通人,要麼自身擁有驚人藝業,要麼就是與道上的妖魔關係匪淺,甚至本就一夥,可這間野店卻稍有不同。

但見這野店門外到處都有佩著苗刀、包著頭巾的苗人把守,附近的叢林中更是毒蛇毒蠍遍地,隨便在某個草叢裡一扒拉,或許都能翻出來好幾只。

而在那野店內,一個相貌威嚴的男子正盤膝而坐,冥想調息。

他左手邊放著一杆長長的白色幡旗,右手邊則是擺放著一根黑色的巫杖,巫杖頂端的水晶球也是漆黑如墨,但內部卻似有光影流動,時不時的凸顯出一張猙獰的人臉來。

突然,那黑色的水晶球上又是一晃,緊跟著幾道青煙在那男子身前冒起,化為三團實體。

頭一個形似人型,身上散發著一股濃烈的腐臭味兒,但卻並不是尋常魔屍那樣外表腐爛,而是全身都纏上了繃帶,繃帶上還畫著許多奇怪的符文,彷彿在壓制著它的魔氣,全身上下只露出兩個漆黑的眼眶來。

第二團實體則是一張薄薄的畫卷,上面畫著一片絢爛的血色雲層,彷彿夕陽西下的晚霞,景色極美、活靈活現,彷彿要將人生生給拽入那幅圖畫之中,只是那雲層的血色若是落在行家眼裡,未免就顯得太豔麗了些。

第三團實體則是一團濃厚的霧氣,它不停的聚散組合著,時爾像是一條蛇,時而又像是一隻魚,乃至一隻蟹、一隻蝦、一頭鱉……

“主人……”三團實體紛紛衝那男子拜伏下去五體投地,各自彙報道:“皇宮中那人並未再次出手,似是鐵了心要護住皇城,且佈下諸多法陣,讓毒娘子、鐵將軍等人都無法鑽空進入,幸得主人洪福,我三人行動均自成功,在京中引起騷亂,皇帝如今已再次下令各地仙宗入京除妖衛道……”

他們顯然是來報這後半條喜訊的,卻不料那男子並未在意,而是撿起前半句問道:“那人在皇城中都做了些什麼佈置?”

“四象八卦之陣、兩儀斗轉之陣、日曜天星之陣……”

“此前他乾淨利落的斬殺九尾,我只道是蜀山中人、又或是茅山那位到了,卻不想居然是個江湖人士,那林天南的江湖地位雖不低,但畢竟並非仙道中人,會如此眾多的小法陣也屬不易了。”聽它彙報完,男子笑了起來:“這倒是比較符合他的實力,看來確實是沒什麼別的底牌。”

說著,他拍了拍手。

房門外很快就走進來一個苗女,恭恭敬敬的半跪下去道:“主人有何吩咐?”

“石長老他們可有訊息?”

“正要稟報主人,適才長老飛煙傳書,已抓到了那女媧後人,正朝此間趕來,或許兩三日內便可抵達。”

“好。”

男子的眸子微微一亮,隨手一伸,放在地上的幡旗和巫杖都自動飛躍到了他手中。

“那便趁這兩三日,將長安的局給布好吧!”他站起身來微微一笑:“林天南,敢殺我九尾,破壞我精心佈置了半年的局,我倒有心要會一會,看看他到底有何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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