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肩膀處的疼痛越來越強烈,疼得他有些站不穩了,卻也只能勉強站住,額角冷汗滴落。

他是定遠侯,是這顧家的家主,當然不能在這對兄妹跟前示弱,更不能擔上“惹先父不快”的名頭。

錯的當然不會是他,是他這幾個侄子侄女!

“你們真是太讓我失望了!”顧簡幾乎用盡周身的力氣才勉強把話說完整。

他的聲音越來越大了,彷彿這樣會更加有理:

“真姐兒,你從前不是這樣的,如今怎麼這般自私,你祖父在世時這樣疼她,你居然對他的牌位做手腳。你祖父在天之靈,如何能瞑目?!”

“還有你,顧燕飛,你就是個攪事精,你差點壞了你三妹妹的親事還不夠,現在連你大姐姐的婚事也要攪合了嗎!?”

“你以為你稍微玩些把戲,就可以把大家都耍得團團轉嗎?!”

顧簡要讓家裡人全都看清楚這丫頭的真面目。

王氏扶著他,心裡惶惶不安,忍不住看了看老侯爺的牌位。

她很想勸他別說了,免得又摔了。

孩子們被這破口大罵聲嚇得哭鬧不休,尖銳的哭喊聲讓其他人也更覺得心慌,顧四爺、顧五爺給妻子兒女使著眼色,慢慢往後退了一步,又一步。

顧太夫人對這一切似乎都無動於衷,她一動不動地盯著老侯爺的牌位,似乎在懷念著什麼,又似乎望向了某個不在這裡的人。

她蒼老而渾濁的眼眸在重重影影的燭影中愈發陰沉,身子僵直。

在最初的驚慌後,顧太夫人漸漸冷靜了下來。

老侯爺活著的時候,她不怕他;他都死了,更不用怕他。

這一眨眼,就十四年過去!

活著的人就只剩下了她一人……

顧太夫人嘆了口氣,頗有一眼萬年的唏噓。

她的目光輕輕地在顧燕飛身上掃過,什麼也沒說,對她來說,這牌位發出的異動到底是不是顧燕飛做的手腳,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

“真姐兒,別胡鬧了。”

顧太夫人徐徐地轉頭看向了兩步外的顧雲真,緊緊地盯著她的眼睛,用不容質疑的口吻道:“你今天必須嫁!”

她慢慢地捻動著手裡的佛珠串,臉上如慣常般噙著一抹慈和的笑容。

可此刻,這個笑容令人只覺不寒而慄,感覺她的臉上彷彿戴了一張面具似的。

“篤篤篤篤。”

當太夫人的話音落下後,老侯爺的那道牌位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似的,顫動得更厲害了。

下一瞬,牌位失衡地往前倒了下去,從高高的香案上摔了下來,朝地面摔去……

“啊!”

顧家眾人齊齊地倒吸了一口冷氣,好幾位女眷俏臉發白地驚撥出聲。

牌位不過是木製,從這個高度摔下去的話,十有八九會摔壞。

“公爹顯靈了……”顧四夫人腳下一軟,身子差點虛弱地摔了下去,幸好被她的兩個女兒及時扶住了。

顧太夫人自然看到了這一幕,眼睛幾乎瞪凸了出來。

她縱身一躍,朝那道摔落的牌位撲了過去,雙手拼盡全力地往前伸出,連下巴都不自覺地抬起,用一種極其詭異扭曲的姿態接住了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