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翊一瞬也不瞬地凝視著顧燕飛,想著她今天無故被牽連,差點就……

他藏於袖中的手指微微蜷曲了一下,指尖有些蒼白。

楚翊急速地控制了情緒,若無其事地接著道:“他已經摺返回京了。”

當時在看到從莊子的方向突然騰空升起一道紅光時,百里胤臉色大變,即刻就調頭回了京。

而楚翊,心知不妙,快馬加鞭地趕來了這裡。

一陣冰冷的晚風迎面而來,楚翊的眼睫輕顫了兩下,眸色深深。

顧燕飛彎唇笑了笑,淡笑道:“看來百里胤很怕夏侯公子。”

“確實。”楚翊溫言道,“百里胤與其長兄百里兆對夏侯卿忌憚已久。”

“如今在南越,夏侯卿一手遮天,百里兆雖是太子,卻也被其壓制,就連越國聖人也要畏夏侯卿三分。”

“只有除掉夏侯卿,百里兆才能徹底穩坐他的太子之位。”

“而夏侯卿顯然對此十分清楚,才會以身為餌,誘得百里胤放手一搏。”

楚翊的聲音並沒有放低,連後方的顧淵也聽得一清二楚。

顧淵的腦海中浮現那個如血般妖異的青年,眸色漸沉,心道:這夏侯卿太狠也太毒辣了,明明就算不屠莊,他也能達成目的,卻僅僅只是為了省事,不惜讓莊子裡的上百條人命作為百里胤的祭品……

此人真是名不虛傳,不可輕忽!

“沙沙沙……”

樹影隨風搖曳,才停了一會兒的雪花又開始零星地落下,雪花飄飄揚揚。

一片雪花恰好落在他的人中,顧淵覺得鼻頭微微發癢。

生怕妹妹淋雪著涼,顧淵解下了身上的披風,打算給她披上,可才解開披風的繫繩,就見楚翊已經從四海手裡接過了一把竹月色的桐油傘,將傘撐在了他與顧燕飛的上方。

偌大的傘面體貼地朝顧燕飛的方向微微傾斜,幾片雪花零星地落在楚翊的肩頭。

而顧燕飛整個人被嚴嚴實實地籠罩在傘下。

纖長的少女在身側青年的映襯下,尤顯嬌小。

自己又被搶先了!!這個念頭清晰地浮現在顧淵心中,總覺得哪裡好像不太對。

顧燕飛若有所思地屈指摸了摸下巴,喃喃道:“夏侯公子應當不止是為了百里胤來的吧。”

一個在南越可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人物,在京城的戲樓裡“唱了”這麼久的花旦,為了區區一個百里胤,也實在屈才。

顧淵來回看著這兩人,感覺自己好像有點多餘,開口昭顯一下存在感,問道:“妹妹,你怎麼知道那人是夏侯卿?”

“算出來的。”顧燕飛笑眯眯地說道,似真又似假,神態間有狡黠,有戲謔,也有自傲,“我就這麼掐指一算……”

她隨手抬起右手,本來只想掐個蘭花指,可胸口一悶,好不容易壓制住的氣血再也壓不住了,一陣翻江倒海般的翻騰。

腳下一軟,她的步履有些蹣跚,身子失衡地往前摔去,烏黑濃密的青絲如瀑布般流瀉而下……

她說的是實話,夏侯卿的身份確實是她算出來的。

對方今晚來勢洶洶,帶了一眾死士,而她對他一無所知,就沒法去談條件。

可惜,這件事也牽扯到了她自己的生死,身在局中,再掐算破局之法有悖天道,難上加難。

她反覆嘗試,拼著耗損幾年壽元,總算是算到了一點提示:

卿本佳人,浴火而生;血衣修羅,血雨腥風。